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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都這人就像是一條冷血的蛇,除了輕蔑的冷笑之外,很少這樣笑。
安狄萬不由一愣,順著海都的目光看去,只見兀魯忽乃正回過頭。
剛才似乎是她給海都使了個什麼眼色。
安狄萬心想道:「這女人怕是把海都的魂都勾走了。」
「……」
「昔里吉汗!」
昔里吉已經裝扮好了,身披著一件貂皮長袍,緩緩走來。
一名老邁的薩滿巫師早已帶著弟子們等在草地中央。
神化大汗,這是從成吉思汗召開忽里勒台大會開始流傳下來的傳統。
牛角、牛筋製成的各種樂器被吹響,發出低沉的嗚咽,弟子們用渾厚的聲音唱著歌。
歌聲很怪,古老、神秘、蒼涼。
「鄂囉羅鄂囉羅……」
老薩滿親手殺了牛羊祭祀,之後端起一碗酒,拿手指往酒里一沾,往天上一彈,嘴裡念念有詞。
他跌跌撞撞迎向昔里吉,將酒遞了過去。
昔里吉一飲而盡。
「大汗!」
「大汗!」
蒙古諸王紛紛起身,為他們新的大汗歡呼。
昔里吉卻像沒看到他們,只迅速向李瑕看了一眼,努力表現出乖巧、聽話,一步一步向九斿白纛之下走去。
他知道自己會是一個傀儡,但依然非常配合。
因為李瑕至少給了他一絲希望。
冒頓單于也曾經到月氏當人質,也曾經向東胡王忍氣吞聲……昔里吉也能做到這種隱忍。
他將藉助李瑕的實力,耐心等待,積蓄力量,守住屬於蒙哥一系的汗位。
絕不讓它落入無能的窩闊台家族手裡。
九斿白纛在風中飄蕩。
昔里吉忽然覺得喉頭一甜。
他張了張嘴,血流了下來。
一陣眩目,他轉過頭,目光掃過身後的老薩滿、海都,腦子裡忽然想到他的祖父拖雷被窩闊台毒死的情形。
最後,他目光看向李瑕,帶著求助之意,身上卻越來越無力。
「咚。」
昔里吉栽倒在地。
所有人都呆住了,場面似乎凝固在這一刻。
「大汗!」
「大汗……」
哈答駙馬站起身來,抻長了脖子看著這一幕,驚得合不攏嘴。
如果昔里吉死了,這場忽里勒台大會到現在所商議的一切就要作廢了。
李瑕才剛剛安排了一切,轉眼就出了這樣的情況,威望大損,還開什麼忽里勒台大會。
諸王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了?」
「太年輕了,沒見過這個場面,嚇暈了?」
「又死了一個大汗……」
李瑕起身,向昔里吉走去,一眾護衛紛紛跟上保護他。
……
場面說不上亂,但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昔里吉身上,包括李瑕。
唯有海都冷笑了一聲,觀察著周圍。
他知道昔里吉死了,沒什麼好看的了。
因為他告訴過李瑕,聽從他的意思,是這個聯盟最好的選擇。
海都向安狄萬招了招手,趁著李瑕在查看昔里吉的屍體時,迅速起身,離開。
臨走時,他又向兀魯忽乃笑了笑。
「走。」
兩百怯薛已全副武裝、騎上了馬,擁著海都、安狄萬便向營地外衝去。
很快,前方李瑕的人已迅速集結起了三百餘人往這邊攔過來。
安狄萬見了,譏笑道:「狡猾的漢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還說這是諸王的護衛,無恥。」
「衝過去。」海都下令道:「別和他們纏鬥。」
兩百騎加速很快。
「……」
「咴!」
前方的守軍突然向兩邊散去,拉起了絆馬繩。
沖在最前的怯薛收勢不及,猛地向前栽倒,被後面跟上來的馬匹踩死。
而就在不遠處,已有如雷的馬蹄聲傳來。
那是海都駐紮在三里外的五千兵馬,他出發前便與萬夫長古納達列約定好,得到他的信號馬上便帶兵來接應他。
「讓開!」海都大吼道:「李瑕沒說不讓本汗離開!」
守營的將領眼看那邊五千騎愈近,而他的三百人不可能在這之前拿下海都,無奈之下,只好讓開。
海都冷笑一聲,徑直策馬穿營而過。
他顯得很自信。
既然敢兩百騎赴會,當然有把握說走就走。
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他豈敢爭蒙古大汗?
天池邊,兩百騎就這樣向北面襲卷而去,如利箭一般凌利,很快就到了五千兵馬前面。
「……」
「可汗!」
古納達列迎上了海都,只覺自己的可汗實在是了不起的英雄。
「可汗,是會盟不成功嗎?我們是殺過去滅了李瑕,還是現在就走?」
「誰告訴你不成功了?」海都勒住韁繩,冷冷道:「正是因為會盟很成功,我才需要與我的勇士們匯合。」
不僅是古納達列不明白,就連安狄萬也不明白,問道:「成功嗎?」
「我斷了李瑕的一條路。」海都道:「他現在只能選擇戰勝我或聽從我的安排……」
第九百五十三章 競爭
海都沒有離開天池。
他的兵馬依舊駐紮在西王母祖廟北面三里之處。同時他還連夜調動留在山下的近一萬人,對天池石門等戰略要點進行圍堵,擺出一副敢與李瑕魚死網破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