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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再晚些日子,冰面更薄,才是更好的時機。
當然,原本就幾乎不可能達到最理想的效果。
以蒙軍的兵力,川陝各路能夠守到現在的程度,已經是超出了李瑕的預期了。
暫時而言,李曾伯、廉希憲、張珏都還能撐得住。但來自潼關、武關的戰報已表露出快要守不住了,不能再等了。
李瑕想要儘快從東線黃河戰場抽出兵力。
以不到一萬人與七八萬人對峙,要勝,還要抽出兵力去支援別處……只有黃河能幫他。
現在到了查看戰果的時候。
戰事還在尾聲,李瑕只能粗略估算形勢。
包括民壯與驅口在內俘虜了四五千人,一時還不好區分。
負責追擊的士卒只有沖在最前面的能夠擊殺蒙卒,目前報上來的斬首數字其實並不多,不到兩千。
被推搡倒地踩踏、落水而亡的不少,保守算來至少有萬餘人。
算到這裡,李瑕認為蒙軍至少有兩萬人的減員。
但戰場上實際的損失遠不止這些,逃散的、隱匿的、受傷的必然不是小數,哪怕能重新召回,也得花不少的時間。
那麼,加上今日留守未出戰的兩萬餘人,黃河東岸暫時是四萬餘人,且已是驚魂未定的敗軍。
思量至此,若慎重些、往多了算,李瑕就當作蒙軍還有五萬兵力來推演……關鍵在於,這樣的蒙軍要多久才能重新組織起進攻?
黃河化冰之前,必然做不到大舉進攻了。
小股進攻呢?蒙軍還有多少兵力敢在這一月內過河偷襲?
兩千?五千?一萬?
再望向東面,能看到越來越大的雪花落在河面上,暫時還沒能蓋住一場戰爭留下的一片狼藉。
至於李瑕想要的答案,自是不能用眼睛就看出來的。
轉身之前,他先是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再睜開眼,已不見了先前的思慮、疲憊,還是把自信的神情呈現在士卒面前……
這日是正月二十二,遠遠的,有快馬狂奔而來。
「報!武關八百里急報……」
第八百零四章 敵人的敵人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涼州城外壯闊荒涼。
夕陽下,蒙軍又結束了一天的攻勢,徐徐退去。
陸小酉扶著城垛緩緩坐下,抬頭看到始終站在那的李曾伯,於是想重新站起來。
「坐著吧。」李曾伯像是沒看他,卻是對周圍的情況全都很清楚,道:「你腿上受傷了,敷藥吧。」
「末將真的佩服李公。」
因為在治傷,陸小酉的聲音帶著些嘶氣聲,又道:「本來還擔心我們往西面退,蒙軍會去攻隴西、不被我們牽制,但李公卻能牽制住蒙軍兵力,末將真是敬服……」
「那是楊奔的本事,能騷擾到蒙軍的後方。」李曾伯頭也不回,始終在看著遠方,隨口應著。
與剛開始守鞏昌城時不同,經過了這些日子的戰事,陸小酉顯然很珍惜戰後與李曾伯說話的機會。
他想多學點什麼,但又不敢打攪到李曾伯。此時見對方正在專心看城外,只好低下頭。
之後,卻聽李曾伯道:「楊奔只有一點不好,功業心太重了,你莫學他。」
「末將……」陸小酉也不知怎麼應才好。
「在老夫看來,臨陣最重要的是神明安定,不怒、不貪、不慌、不急,不懷雜念,不得妄動意氣。」
陸小酉這才明白李曾伯已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連忙答應。
李曾伯已擺了擺手,走進戍樓。
正坐在戍樓里治傷的楊奔起身,扶李曾伯坐下。
「哈,我方才還在與人說你功業心太重不好,一進來便被你逮到了啊。」
「末將受教便是。」楊奔道:「知李公是怕我太過激進,容易中了蒙虜埋伏,想方設法地提醒我。」
「你近來屢屢領兵出城偷襲,最怕的就是你急功近利。」
楊奔點頭稱是。
他這人臉臭,但心裡明白,他能跟隨有三十餘年的戰場經驗的老將打仗,是極為幸運的一件事。
也正是因這豐富的經驗,他們面對相比其更精銳的六萬餘蒙古騎兵,硬是沒讓對方殺入隴西。
這比守城不敗要難得多。須李曾伯與廉希憲默契配合,一左一右牽制住蒙軍,同時還得顯露出著能夠進攻的勢態,保持對興慶府的威脅。
以弱逼強,逼得合丹來進攻他們。
這其中所講究的進退分寸、兵馬調度顯然十分熬人,廉希憲正當壯年沒什麼,李曾伯卻已疲憊不堪。
「我怕再這樣打下去,合丹不耐與我等鏖戰,學阿術的打法迂迴繞道啊。」李曾伯嘆息著,又問道:「今日,將耶律希亮放回去了?」
「是。」楊奔道:「依李帥吩咐,故意留了個疏漏,讓耶律希亮逃了。」
「也不知蒙虜得知西域情形還敢不敢這般舉國來犯……」
……
燕京。
忽必烈近年來越來越常待在燕京,而不是他興建的上都開平。
因為他更關注南面的戰事,燕京的位置確實更適合控制中原。
金國留下的殘破的中都宮城不配供這位雄主居住,營建新的都城之事已有計劃,但得等到戰事之後。
這從點上看,忽必烈的國庫與私庫都很充裕。雖然北征阿里不哥時,他命臣下總領中原錢穀,但不代表他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