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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此時節,他卻也不能推拒了,只好拱手領了官職。
「敢問朝廷還有何示下?」
「還須有何示下?戰事由張將軍全權指揮便是。」
張世傑一愣,道:「此為國戰,若非陛下親征,也該有丞相督軍,我一介武將,如何全權統帥?」
「張將軍的意思下官明白了,且待下官回復朝廷,再待旨意。」
「大敵當前,還請快些則個。」
張世傑心焦,送走了信使之後再次登上烽火台,舉目遠眺長江,嘆息不已。
唐軍並不急於進攻,有條不紊地整備著,卻不給宋軍任何一點取勝的機會。
「將軍,有信使到了。」
「不是才走嗎?」
「是北面的信使。」
「不見。」
張世傑拒絕得很乾脆。
其後卻又聽得一句稟報。
「將軍,來的是原來的淮東制置使李庭芝麾下都統苗再成。」
「是苗兄弟?」
張世傑微微一訝。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早年鄂州之戰時他曾與李庭芝共同作戰過,與苗再成也結下了不淺的交情。
此時轉念一想,以李庭芝、苗再成的忠義,未必是真的降了。許是詐降,如今來聯絡自己也有可能。
「軍中還有酒肉?端上來。」
「喏。」
其實軍中酒肉已經不多了,張世傑還願如此盛情款待,對苗再成是寄以厚望的。
酒過三旬。
苗再成抹了抹嘴,準備說話了。
張世傑先開口道:「苗兄弟,只盼你莫讓我失望。」
「張將軍又抱著什麼希望?」苗再成朗聲道:「收復中原、收復燕雲十六州,天下太平就不是張將軍的希望嗎?!」
張世傑默然。
過了好一會,他才問道:「不是李庭芝讓你來的嗎?」
「退到浦口渡時,狗日的趙溍收走了船隻,我斷後被擒。本來想殉節,後來看大帥也歸順了,我也就歸順了。如今大帥治理揚州,我調到軍中了,沒擱在一處。哦,當時鄧相公來勸我,他說如今聖明天子又不是外敵,天下本是李唐的,沒有道理殉節。」
「李瑕本是宋臣……」
「你要說這個,宋太祖皇帝還是後周的臣子。我陛下至少沒有欺負孤兒寡母,乃是從蒙元手中搶得中原,再順勢南征一統四海,還不夠正統?!」
張世傑無話可話。
苗再成也不客氣,掃光了案上的肉,拿起酒又咕嚕嚕地喝,等到酒肉下肚,拍了拍肚子,道:「張將軍,我這裡有你一封信,乃是保州張六郎交給你的。說當年趕你南下,終究是因蒙元容不下你的大義,如今聖明天子出世,能容下了……」
「我不看,你拿回去。」
「這就怪了。」苗再成道:「我話說得雖沒鄧相公文雅,但道理卻是頂通透的。你還有什麼好囉嗦的?你叛蒙投宋時也沒見你這麼婆婆媽媽。」
「朝廷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負了朝廷。」
「哈,男子漢大丈夫,該為天下百姓謀太平。你只想著你自個的恩義,窩囊!」
「苗再成!」張世傑怒喝道,「我待你盛情,休給我蹬鼻子上臉!今若我以大義曉你,教你背叛李庭芝,你肯嗎?」
苗再成大笑,道:「好,我懂了,但你今日不投順,早晚與宋廷恩盡,也是要投順的,我大帥便是如此……」
張世傑大怒,喝道:「來人!將他叉出去!」
「讓開,老子自會走道,吃飽喝足,正該消消食。」
苗再成走後,張世傑怒氣未消,猶自氣悶。
卻有幕僚上前,小心提醒道:「將軍英雄一世,卻要小心栽在這叛逆手上。」
「本將並未聽他胡言亂語。」
「將軍雖心如鐵石,然而今日之事若傳到朝廷,朝廷難免又要疑將軍。」
「你待如何?」
「將軍不如扣下苗再成,斷其舌,斬首於圌山,以示忠宋之意?」
張世傑回想著苗再成所言,搖了搖頭。
「北兵並非外虜,忠宋為我個人之事,何必強求於他?」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一樁難辦的小事
信使從圌山沿運河而下,很快便回到了臨安。
「稟太后,張世傑言國戰當由丞相督軍,非他權職之事。他的意思,該是嫌官職小了。」
謝道清早習慣了這些臣子與她伸手要權,聞言點了點頭,沉吟道:「官職確是小了,只是升遷得已經夠快了,還能一日三遷不成?」
「太后,臣以為,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倒不必拘於舊法。」
「所言有理,傳旨樞密院,請右相為張世傑再擬議官職……」
次日。
選德殿奏對。
如今王爚罷官、陳宜中還未還朝,樞密院又換了一批官員,卻是越來越年輕了。
謝道清看了一圈,勉強認得賈餘慶、陳文龍、黃鏞……黃鏞才剛剛四十歲,穿著一身緋袍,看著十分年輕。
五十出頭的留夢炎年紀雖不是最大,資歷卻是最老,押班在前。
留夢炎始終是那若即若離的樣子,道:「臣以為,可遷張世傑為沿江招討使,總領長江軍務,權職夠矣。」
謝道清卻又問道:「只加了差遣?是否需要再給他加官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