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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哥本在發呆,一轉頭看到了郝天挺的眼神,竟是笑著問道:「郝大帥,不會以為是我吧?我才剛剛到太原。」
「我只是在想,都有誰能知道陛下派你到太原來的消息。」
「郝大帥說得對,這確實是一個大疑點,誰知道我到太原了呢?」桑哥用帶著思索的語氣喃喃了一句,靈活的眼睛也骨碌碌地轉了一圈。
桑哥其實也很懷疑郝天挺。
這次,忽必烈之所以派他來,是讓他來算一算阿合馬這些年貪了多少錢穀,這是一個小小的敲打。
敲打就是提醒阿合馬把貪的錢穀吐出來一些,以後注意一點。忽必烈並沒有想治阿合馬的罪,否則就不會派一個官職、資歷都低於阿合馬的人來了。
可見,阿合馬對山西確實是層層盤剝,必然引起了郝家的不滿。
如今李瑕已經退兵了,山西的防禦壓力頓減,郝天挺有可能因積怨殺了阿合馬,再拉他桑哥下水,把水攪渾。
「還有一點。」郝天挺領著桑哥向城中而行,道:「刺殺財相的,有可能是李瑕的軍情司。」
「軍情司?」
「不錯,說來,我三哥當年就是死在軍情司刺客的手上。」
郝天挺泛起回憶之色,想到了那正是他從忽必烈身邊回來與郝天益爭權之時,三哥郝天舉最支持他。
「我三哥也是在城門附近,遇到一個男扮女裝的刺客,突然衝上前刺穿了他的脖子。」
桑哥露出驚訝之色,問道:「我在燕京從沒有發現軍情司的刺客這麼猖獗。」
「太原這邊……其實是因為郝天益的背叛,蛇蟲鼠蟻難免就多了些,不容易清掉。」
「郝大帥是說,現在太原城裡還有唐軍細作?」
「不錯,一定有。」
……
兩個蒙古女子手牽著手,進入了山西達魯花赤的府邸。
窩闊台在位時,任命怯烈部的速哥擔任山西的大達魯花赤,作為蒙古汗廷派駐山西的最高長官。如今已過了三十年,速哥死後,他的兒子忽蘭襲職繼位,名義上雖說是山西的最高長官,其實很容易被人忽略。
此時這兩個蒙古女子進來以後卻沒有去見忽蘭,而是熟門熟路地走到了後院,繞了一會兒,才走到一間廂房前,推開了門。
「咦?」
待見到廂房中並沒有人,她們只驚訝了一瞬間,很快便對視了一眼,用蒙古語低聲交談了起來。
「真是他做的?」
「好厲害……」
她們等了一會,才有一個高挑的身影從窗戶翻了進來。
「你回來了,今天城裡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什麼事?」
俞德宸解了頭上的花布,又從衣襟里掏出兩團窩窩頭丟在一邊,對著銅鏡抹了抹臉。
巴巴哈爾上前擠了他一下,道:「還裝,你去刺殺阿合馬了,是吧?」
「怎麼說?」
「阿合馬遇刺重傷了,還能不是你做的?」
「若是我做的,他現在已經死了。」
俞德宸淡淡說了一句,微微皺起了眉,轉向不魯罕,道:「你仔細說說阿合馬是怎麼遇刺的?」
巴巴哈爾便不高興了,道:「你怎麼不叫我說。」
總之就著此事低聲說了一會之後,門外便響起了叩門聲。
俞德宸持劍在手,走到門邊看了一眼,方才開門。
「地頭蛇要見你。」門外是個僕役,這般低聲說了一句,「就在這座院裡。」
……
「你是聽說了阿合馬的事?」
「否則我們剛見過面,我為何又過來見你。」
「不是我們的人動的手?」
「不是。」
坐在暗處那個被稱作「地頭蛇」的人轉過身,卻是郝天益。
那種神秘感頓時便消了許多。
郝天益道:「如果是我要動手殺人,我一定先殺了郝天挺,而不是阿合馬。」
「阿合馬是我們攻取山西的朋友。」
「別這麼說,苦的是太原百姓。」郝天益嘆息了一聲。
俞德宸眼神平淡,並沒有因為他的悲天憫人有任何一點動容,只覺得他是在演。
「我在想,阿合馬這個時候遇刺受傷,是否有可能與我軍準備取太原有關?」
「何意?」郝天益問道:「你懷疑他是故意賣個破綻,引我們現身?」
「不知道。」俞德宸道:「問題是太原要封城了?」
「要封。但還沒有,我才趕緊過來。」
郝天益從懷中掏出幾張小紙遞給了俞德宸,道:「這是太原城防布置;這是幾批錢穀運送的時日與路線;這是願意歸附的將領名單……你今日便走,把消息遞出去。」
俞德宸伸手接了,郝天益卻不放手,還捏得更緊了。
「我不像張弘道有個好妹妹,我的前程得靠這個掙。這是我這些日子把腦袋掛在腰上,拼了命才搞來的。」
「好,交給我。」
「這消息很重要,大軍取太原為的就是錢穀,一旦出了岔子,讓元軍把錢穀運走或燒了。就算拿下太原城也是誤事。」
俞德宸依舊臉色平淡,道:「我知道。」
「娘的。」郝天益道:「但我又不確定阿合馬遇刺是不是一個陷阱,要故意引我們現身,你這時候出城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