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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輝苦笑,道:「慎重並非是駐紮在此處,只要在行軍途中不會疏於防備即可。我們留在高昌的輜重都被廉希憲燒了,軍中牛羊不多,只有肉乾與奶酪。馬上要下雪了,到時馬匹吃不到草料……」
盡心了,難免就顯得囉嗦。
忙哥剌皺了皺眉,眼中稍顯出了懷疑之色。暗自想了想,大軍先走,只留一隊人手尋找真金也是一樣的,遂道:「那就聽王相的,明日一早便啟程。」
「也好,臣這便安排。」李德輝又問道:「殿下,徹徹禿海還未歸營嗎?昨夜殿下又派了兩個千人隊出營?」
「哦,王相不必管,我讓探馬散遠一些。」
「是嗎?」
忙哥剌微微側過身,避開李德輝的目光,並不與自己的王相吐露實情……
……
戰馬長嘶。
李瑕側過身,避開了射來的箭矢,踢著馬腹猛衝至元軍陣中,長槊扎進了一名百夫長的身體。
只這一輪衝鋒,七千唐軍以逸待勞對陣三千奔走而來的元軍騎兵,直接殺穿了元軍的陣線。
一個個元軍士卒早已掉頭就跑,逃得慢的便這樣被唐軍刺在馬下。
很快就有鳴金聲響起,元軍馬上便退了,只留下滿地的鮮血、屍體,以及還慘叫著在地上翻滾的傷員與傷馬。
有唐軍士卒歡呼著,想要下馬補刀,剝戰利品。
別的不說,至少今夜能多幾頂帳篷避風,能烤馬肉可以敞開了吃。
然而,李瑕卻立即下令,繼續追擊。
楊奔領了軍令,還不忘大喊著補了一句。
「小党項,你帶隊清理戰場,把馬肉烤上,等我們殺敵回來慶功!」
這是一句很重要的提振士氣的話。
唐軍將領們紛紛大喊道:「把肉烤上,殺敵回來再慶功!」
同時,為了激勵將士,李瑕已一馬當先,沖在了最前面。
他把龍旗揚起。
號角再吹,士卒們終於將心思從馬肉上移開,紛紛呼嘯。
「驅著逃兵沖他娘的大營啊,搶他一輪再回來慶功……」
……
元軍大營。
忙哥剌勉強把李德輝應付過去,感到有些憂慮,於是連夜去找他軍中的萬戶都元帥,玉昔帖木兒。
玉昔帖木兒是蒙古開國四傑之一的博爾朮之嫡孫,今年才二十四歲,卻是在二十歲時就繼襲了父爵。屬於勛貴中的勛貴。
忽必烈對玉昔帖木兒非常欣賞,很早就將他招到身邊擔任怯薛將領,稱之為「能官」。
忙剌哥與玉昔帖木兒關係頗好,進了帳篷也不拿架子,笑道:「你的帳篷里太冷了,我送幾個美人來給你暖暖帳篷。」
「我有妻子,不需要美人。」玉昔帖木兒道:「我需要戰功,而且我馬上就要擊敗兀魯忽乃了,你不該從西域撤回來。」
「你知道為什麼嗎?」
玉昔帖木兒道:「我不管為什麼。我只知道你這大軍之中只有我還能在戰場上廝殺,其他人都是一些啃著祖宗遺骨的廢物。」
「我當你是我的兄弟。」忙哥剌上前道:「比起我父汗生下的那麼多兄弟,你才是我真正的兄弟。」
「別的不說,真金和那木罕和你是同胞的兄弟。」
「你看真金像是一個草原上的英雄嗎?你覺得他應該當大汗嗎?」
說著,忙哥剌上前攬住了玉昔帖木兒的肩。
玉昔帖木兒沒有抗拒。
「我有件事想讓你幫我。」忙哥剌道:「李德輝勸我起行了,但有一件事,我需要信得過的人留下來幫我盯著。」
「……」
沒多久,幾名畏兀兒的美姬便被送到了玉昔帖木兒的帳篷里。
玉昔帖木兒有些不耐,從地圖上抬起頭掃視了她們一眼,看向其中一人,道:「你是前陣子陪在大王身邊的那個?」
「是。」
「叫什麼名字?」
「納曼干……這麼久以來,大王都沒問過我的名字。」
玉昔帖木兒因後面這句話,微微一愣,再仔細一看,發現她確實是最漂亮的,遂把另外幾人分給了麾下將領,獨留下這納曼干。
他自躺下,準備由著她服侍。
她很乖巧,動作也很輕柔,將他臭烘烘的靴子脫了下來。
帳篷內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臭味,納曼乾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強壯、氣勢不凡的大元帥竟這般不好潔淨,愣了一下。
「呵。」玉昔帖木兒淡淡道:「我是草原上正統的蒙古人,珍惜水源,不像高昌王、大王,他們就洗得很乾淨。那些人啊,越來越不遵遁祖宗的傳統了。」
正捧著他另一隻靴子的畏兀兒美人愣了愣,想開口說些什麼,終於是沒說。
好傳統可以留著,好生活也該過……她心裡想道。
下一刻,更濃烈的酸臭味堵得她呼吸不過來。
那是玉昔帖木兒用腳抬起了她的下巴,道:「你確實很漂亮。」
「我服侍大元帥。」
「盔甲不用解,我睡覺也不卸甲,你爬過來……」
忽然。
玉昔帖木兒停下了動作,轉頭望向了帳外。
「大帥?」
「滾開!」
兩隻牛皮靴子又被套回了那雙臭腳上,被一巴掌打倒在毯子上的納曼干轉頭看去,只見那個年輕的元帥已拿起大刀出了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