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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弘慶走到小閣的窗邊向外看了一眼,只見城外偶能看到一兩隊騎兵走動,道:「只有我們兄妹三個是張家人。」
「什麼意思?」
「別人能上什麼心?聽說陛下今日還去屯田了,是沒將我們張家放在心上吧?」
「你有病吧?」
張文婉突然罵了一句,倒是使得張弘慶一愣。
下一刻,張文婉已經雙手叉腰,又罵道:「二十多個宗王、四個可敦,還有一堆的萬戶包括怯薛長,全都交給五哥送去換了,你還要怎樣?」
張弘慶本就與這個妹妹不熟,又是一愣,道:「我沒想怎樣,不過是想問問大姐兒,陛下……」
「你是想試探一下,我這個貴妃有多少份量?」張文靜睜開了眼,這般問了一句。
「大姐兒,你怕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萬一爹和二哥、六哥救不回來,張家若沒有人撐著,那你在陛下身邊……」
「救得回來。」
「只怕萬一,畢竟今日是由五哥,而不是陛下親自……」
「救得回來。」張文靜再次應道。
張弘慶頗覺無趣,道:「那就好。」
張文靜臉上竟是還露出了些許溫和的笑意。道:「大家都在等家人回來,二姐兒也是著急了,她又一慣是這般口無遮攔。你不要介意,傷好些了嗎?」
「快了。」
「那到樓下歇著吧,別動了傷口。」
張弘慶只好應了,轉身下了小閣。
他卻依然不太高興,總覺得自己投降李瑕虧了,偏找不到同樣想法的人。
於是心裡不由便想到:「看著吧,李瑕既得了保州,哪還會救張家?到時你們才會知道誰說的對。」
……
白羊淀。
張柔抬起頭看去,已能看到對面走過來的忽剌忽兒、安童等人。
更前方的視線中,是一排排的唐軍騎兵,因隔著的距離遠,看不清那些騎兵的面容。
但可以確定的是為首的那個將領正是張弘道。
倒不曾想,如今張家最風光的是當年叛逃的這個五郎。
張柔子孫眾多,此時被放過來的家眷男女老少加起來足足有一百八十六人。
可笑的是,最忠心於忽必烈的張弘范的四個妻子、七個子女也在其中,倒不是忽必烈打算把他們也還給張家,而是保州投降之後他們就一併被關押起來了。
或許是因為忽必烈不信張弘范是戰死的,或許是因為李瑕也點名要將他們換回來……這點,張柔便不清楚了。
此時張家所有人都被背縛著雙手,嘴裡還塞著布,就連雙腳都還綁著繩索,只能邁出並不算寬的步伐。
張柔放緩了腳步,轉頭向後方看了一眼,只見自己離元軍的隊列已經不止超過了一箭之地。
「六郎。」他壓著聲音,低聲喚了一句。
「爹。」
「解開了嗎?」
「快了。」
「事情不對。」張柔道:「一會與對面的俘虜近了,你帶人挾持了幾個金貴的。」
張弘略同樣放緩了腳步,背在身後的手還在拿東西一點點割著繩索。
「父親先走,兒子心裡有數……」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卑鄙
兩撥人在在積雪初融的草地上遇到。
蒙古宗親們往東北方向,張家人則往西南,雙方之間隔著三十餘步的距離。
安童停下腳步,看向了張家人。
作為俘虜,他已經被關押了一年,其實還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
記憶里最具色彩的畫面還是賀蘭山之戰時那染血的大漠,之後就是長久的昏暗的牢房,除了被審訊、被勸降,很少有人與他說話。兩個月前,有麻袋罩在他的頭上,他便像牛羊一樣被運送過來。
今日頭上的麻袋一摘,出現在眼前的就是這樣的情形。
直到轉過頭,認出了張柔、張弘略,安童才猜出了事情大致的走向。
這是在換俘。
李瑕居然願意將這麼多重要的蒙古宗親交出來?
安童想起當時在牢里也有不少人來勸降過他,不僅對他封官許爵,還承諾讓他回草原,往後他的部眾在大唐治下可與中原貿易,可學習耕種、建城,甚至可以讀書考科舉云云。
總之是有一套收買人的說辭。
當然,安童自己是木華黎四世孫,喚忽必烈一聲姨父,又自幼受忽必烈重恩,給再多的好處也不可能背叛。
但這些俘虜中必然有已經背叛了大元之人。
李瑕最喜用這種卑劣的伎倆了。
此時安童雖還未得自由,已在分析這批蒙古宗親中誰會是叛徒,以及自己是否會被懷疑。
下一刻,他眯起了眼,只見張弘略忽然掙開了雙手,給幾個張家人鬆了綁,向這邊沖了過來。
「嗚!嗚!嗚嗚嗚!」
「嗚嗚……」
蒙古宗親們登時一片大亂。
他們的雙手被背縛著,嘴裡也塞著東西,眼見有人衝過來,只能往元軍所在的方向沖。
混亂中有人將前方的人撞倒在地上,也有人自己摔倒在地,一個個卻都爬不起來,像蟲子一樣在地上蠕動著,嗚嗚亂叫。
「嗚!」
安童也大叫一聲,調整著腳步,盯著衝撞過來的張弘略,用頭重重撞上去,直撞在張弘略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