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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過去!」
「噗」的一聲響,迎面的叛軍士卒竟是十分兇悍,長矛一捅,徑直迎了上來,同時嘴裡還大喊不已。
「呂文福在此……」
……
苟善才跑著跑著,血越流越多,身體漸漸無力起來。
他扶著牆站了一會,轉頭看去,已不見了盧富的身影……
忽然。
「拿下呂文福了!」
「在這裡……」
苟善才連忙順著那聲音跑過去,同時也有許多唐軍士卒拿著火把奔上來。
火光一照,只見一條小巷裡鋪著十幾具屍體,滿牆都是血跡。
有士卒正押著幾名俘虜走開,苟善才對此並不在意,目光一轉,見到了盧富正躺在一個士卒懷裡。
他上前,看了眼盧富身上不停湧出來的血,道:「老子……老子在長江邊放了你個蠢材,你的命是老子的。」
「我……蠢材……」
盧富張了張嘴,嘴裡也滿是血跡,喃喃道:「我想……回去……」
「我知道,回臨安看你弟中進士。」
「想回去找姜將軍……請罪……我當了逃兵……」
苟善才嘆了口氣,猶覺得盧富太傻,折騰了一遭把好好一條性命弄丟了。
他吃力地坐下,默默等著盧富死掉,算是相識一場送他一程。
「以前只想要他……中進士……現在就想……中不中進士都沒啥……就得當個好……好官……」
苟善才聽得盧富最後喃喃了這一句,倒是愣了一下。
「好官?」他輕聲喃喃道:「印知州倒是個好官,結果呢?」
過了一會,盧富已沒了聲息。
「如果印知州在,也許你這會已經到臨安了。」
苟善才抬頭看了眼這座被唐軍攻下的鄂州城,腦子裡想著這個一心逃回來的盧富和那個一心要申冤的余財,忽然覺得鄂州城是宋廷自己丟掉的……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戰報
十月中旬,襄陽已然很冷了。
傍晚,結束了又一日的戰事。
呂文煥在戰甲外多披了一件皮襖,站在城牆上看著漢江上的歸船。
不斷有屍體漂過來,由襄陽城的民兵們負責打撈,埋葬。
便是叛軍的屍體也會被安葬起來,因為呂文煥說他們也曾經是川蜀戰場上抗蒙的同袍。
看著看著,一封戰報遞到了他手裡。
「冬十月庚午,叛軍既圍鄂州,守將莊胥陽以城降,呂文福率兵巷戰不支,力盡被執。呂師龍率部走江州,告援。」
短短的一句話,一眨眼便看完了。
看完之後他沒能馬上相信這件事,於是他又看了一遍、兩遍。
看來看去,就這般短短的戰報里卻看不出更多的信息。
「信使在哪裡?」
呂文煥走向那名信使,臉色冷峻,開口便叱喝道:「休當我不知,李逆派你來詐我的。」
「將軍,小人是龔平啊,曾隨將軍打過泗州之戰……」
呂文煥定眼一看,才想起確實見過眼前這張丑得讓人頗有印象的臉。
他皺了皺眉,心想難道鄂州真的丟了嗎?
……
從襄陽城到隆中山大營的一路上,呂文煥終究艱難地接受了鄂州有可能已失守這件事。
隱隱地,這件事給他帶來了一些警醒。
才走到大帳前,呂文德的聲音已然傳了出來,依舊是那般粗豪。
「老六來了?進來吧!」
「大哥。」
呂文煥掀簾而入,正見呂文德光著膀子坐在那,任他的親家兼幕僚丘震亨針灸。
那具曾經健碩的身體已然皮膚松馳,唯有一道又一道陳年舊疤還在證明這個男人一直在為國征戰。
隨著丘震亨將一枚枚金針紮上,不一會兒,呂文德背上已滿是細密的汗水。
「少保體內濕氣太重了,最好清淡飲食、少飲冷酒。」丘震亨道:「尤其是莫再動怒,需知憂憤生疾,氣則生疽。」
「哈哈哈。」呂文德大笑道:「瞧親家翁說的,老子要是能不動怒,那老子還是呂黑炭嗎?」
「大哥,你便聽丘翁一次,多保重身體吧。」呂文煥亦上前勸道。
「坐,老六。與其說這些沒用的,還不如說說什麼時候拿下李逆,讓老子早些回鄂州去。」
「鄂州……」
「李逆稱帝沒多久就離開長安,又被老子圍著,他後方一定已經不穩了,軍心必亂,再加上糧食、箭矢快用完了,老子覺得這一仗馬上要贏了。」
呂文煥聽呂文德說著李瑕的後方不穩,心神有些恍惚,擔心說了鄂州的消息會讓呂文德怒火攻心。
但這樣的大事終究是瞞不過的。
「大哥啊,只怕後方不穩的,是我們。我得到急報,鄂州丟了……」
「蠢材,哪裡聽到的消息?姓李的狗猢猻又在耍詐。」呂文德喝道:「去把信使殺了。」
「很可能是真的。」
呂文煥嘆息,將所知的消息都說了。
呂文德雖破口大罵,出乎意料的是,倒也沒有太過暴怒如雷。
畢竟戎馬一生,經歷了太多大風大浪。
「娘的,老子還是不信,再等等後續的消息。娘的,也許我四子能把鄂州拿回來,史俊連兩萬人都不到。」
「大哥啊,鄂州能丟,可見這兩年來恩相的變法失了民心,再要拿回來只怕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