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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生氣嘛,先生想控制張家孤兒寡母,奴家有個辦法。」嚴云云道,「奴家也想給縣尉效勞,求先生引見。」
「為何反悔?」
「沒反悔,一開始就不太想遠走他鄉,奴家是敘州人,爹娘的墳在這邊……」
……
李瑕走進公房,見嚴云云還在,問道:「條件還沒談妥?」
「是。」韓祈安道:「這女人反悔了,她想找死。」
嚴云云一揮帕子,嬌嗔道:「瞧韓先生說的,奴家都說了不是反悔。」
她故作含羞狀,看向李瑕,柔聲又道:「縣尉,奴家有個法子,能替縣尉控制張家母子呢。」
「是嗎?」
嚴云云咬唇道:「今夜,張世卓強污了奴家,奴家懷了張家的孩子。往後……張家這些產業,該是這孩子的……」
李瑕轉頭看向韓祈安,問道:「怎麼回事?」
「阿郎莫聽她胡說,張世卓才脫褲子就被捅死了。」
嚴云云低下頭,輕聲道:「縣尉可以給奴家一個孩子嘛,奴家忠心,遠比張家母子好掌控。」
她絞著手帕,努力擺出最勾人的姿勢……
「覺得自己很聰明?」李瑕問道。
「奴家……奴家只是想替縣尉做事……」
「不需要,老老實實去臨安。」
「為何?」嚴云云抬起頭,道:「奴家真心想為縣尉盡微薄之力,求縣尉應允。」
「你以前來錢太容易,心浮。又自以為能玩弄男人,氣傲。早晚要搞砸事情,我不敢用你。」
嚴云云一愣。
李瑕已揮了揮手,道:「去吧。」
他語氣不容置喙,嚴云云有些怕他,不敢再多嘴,終於老老實實退下去,自有人領著她去安置。
韓祈安搖了搖頭,道:「這女人不知收斂,阿郎不用她是對的。」
「說說張家之事吧。」李瑕在他對面坐下來,道:「你倒是可以拿嚴云云說的辦法,嚇嚇那楊氏。」
「明白,人在我們手裡,出不了岔子,我們趁著戰亂之際把事情做實。」
韓祈安話到這裡,忽壓低聲音問道:「阿郎想不想先看看張家的帳冊?一定會很驚喜。」
「嗯?」
「張家這般有錢,卻只花五千貫雇凶刺殺阿郎,還吞下兩千貫,吝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徵召
敘州。
城牆上沾滿了乾涸的血跡,史俊站在那,望著長江上密布的船隻。
蒙軍的旌旗招展,號角聲響,似在向他叫囂著,水陸並過,開始順長江而下。
「兀良合台要去攻打合州了。」
「合州的兵力夠嗎?」
「不夠。」張實如被打得泄了氣,聲音嘶啞,道,「應對帖哥火魯赤、帶答兒、汪德臣等幾路兵馬尚且不夠。再加上兀良合台……此戰,罪在我。」
史俊眯著眼,眼角的皺紋很深。
「敘州城內還有三千餘守軍,岷江上游還有些商船。」
張實問道:「你要做什麼?」
史俊道:「瀘州沒有水師,攔不住兀良合台。除了我們,沿途已沒有人能攔兀良合台了。」
張實默然了良久才開口道:「我……我至少丟了兩萬俘虜,加上蒙軍還有萬餘人,十倍之眾,兵力差太多了。」
「順江而下,未必沒有機會。」
「我說了此戰罪在我,子龐不必如此冒險,只須守住敘州已是有功。」
「不是為功過。」
史俊喃喃了一句,轉頭又看向了長江南北的山川。
好一會,他才繼續道:「你看,太平靜了,人都死光了……太平靜了啊,像是放了蒙軍過境,敘州、瀘州便可風平浪靜,馬上便可過年了。我守著這敘州不丟,仿佛已保住了治下之民……」
張實閉上眼。
很快聽到了史俊接下來的那個「但」字。
「但蒙軍一旦攻下合州,川蜀亡,大宋亡。」
今日蒙軍啟程離開敘州,滿城都在慶賀,張實卻很清楚地知道最危險的不是蒙軍攻城,而是在視線看不到之處,家國忽然就亡了。
還是因他而亡……
想到這裡,他壯碩的身軀一顫,如遭電擊。
屈辱。
張實只覺屈辱感如利劍一般扎在心頭,要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刻的刺痛。
「我想清楚了,率軍銜尾而擊,擊敗兀良合台。」史俊道。
……
這日,兀良合台的三萬餘大軍還沒完全駛離敘州。
有人游泳橫渡金沙江,向慶符縣而去。
這是一個極不起眼的小人物,是敘州擺鋪的一個小吏,要去帶封口信……
「知州將率軍追擊蒙軍,徵召各縣人手、船隻……」
……
慶符縣衙。
伍昂穿過長廊,到了房言楷公房前,正遇到蔣焴走出來。
「蔣先生,昨夜主簿找我?」
蔣焴臉色不太好,道:「李縣尉招你去城樓,你還到縣衙來做甚?」
伍昂一愣,這種問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伍昂嗎?」房言楷的聲音從公房傳出來,「進來說吧。」
「主簿。」
房言楷正如平時一樣埋首案牘,頭也不抬道:「李縣尉到任兩月又半,已熟悉縣務,往後你聽他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