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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月從未感覺過這種……陌生男女之間能如此自然而然說話的態度。她覺得他與她平生見過的其他人全都不一樣,但又說不出哪不一樣。
另外,她也知道他肯定是看出她很在意這根銀鏈子了。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起鏈子,儘量不讓指頭觸到他的手心。
「那個……我在屋裡找到幾枚玉珠子,可以給你掛上去,應該也會……很狷狂。」
「好啊。」
高明月於是從桌子撿起早已擺在那的幾枚小玉珠,放入李瑕的手心。
她抬頭瞥了他一眼,心想他自己肯定是掛不上去的,而韓巧兒正在睡覺。
但高明月卻也沒提出要幫他,只是低頭不言語。
「安心睡一覺吧。」李瑕也不多說,揮了揮手,道:「休息很重要。」
他自然而然地轉過身,又嘀咕了一句。
「肌肉只有在休息時才會增長。」
高明月偏了偏頭,眼神中泛起些疑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是想吃雞肉嗎?
她當然也知道應該捉緊時間休息,但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嘛。
總之,今日那「妻子」「渾家」的事,兩人卻是提都沒再提過……
……
李瑕拿著玉珠子在頭髮上串了串,沒能串上去,也就作罷。
他收了珠子,往大堂走,沒進去就聽到裡面的爭吵聲……
「我們說的有錯嗎?如果不是這幾個大理人,我們早就平平安安到潁州了。」
「閉嘴!誰讓你在這撒酒瘋的?!」
「哥哥,我們心裡痛啊……十二個兄弟,說沒就沒了,老九他們還是你親自送走的……如果不是他們,怎麼會這樣?」
「我讓你們閉嘴!」
「我們閉嘴簡單,可兄弟們能活過來嗎?他們大剌剌跑去刺殺不成,沒來由連累我們……」
李瑕走進大堂,只見聶仲由一拳把一人打翻在地。
那小子似乎是名叫劉純,往日裡有就有些吵鬧,此時被聶仲由干倒了,還坐在地上哭,嘴裡嚷著是為大傢伙好。
高長壽、白蒼山、楊雄、洱子四人站在一邊,也不說話,但臉色都已非常難看。
這個夜裡的危險和壓抑,終究還是讓一部分人的神經崩掉了。
吵鬧不停,讓人煩躁。
李瑕也不言語,徑直穿過大堂,走到院裡,一把拉掉門栓,把大門開了個通透。
有夜風灌到大堂上,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繼續喊。」李瑕轉身走回來,「有院門沒院門一樣的,外面都能聽到,想死的就給我用力喊。」
「怎麼?覺得沒安全感了?反正都是要害死所有人,繼續喊。」
他今夜扮成提領,本來只是「表面上」成了這夥人的頭領,但這時的威勢竟然隱隱有蓋過聶仲由、高長壽的樣子。
李瑕也非常不高興了。
他以前作為運動員,最在乎的事情之一就是睡眠,尤其是現在還在長身體的時候。
今夜忙前忙後,讓這些人捉緊休息,他們卻用這寶貴的時間做沒意義的爭吵。
「嗒」的一聲響,是李瑕從懷中掏出一個雞蛋,在劉純腦袋上一敲。
劉純被風一吹,酒醒了幾分,抬頭看去,見李瑕剝著雞蛋,臉色陰沉,他不由自住就低下頭,不作聲。
聶仲由長吐一口鬱氣,站起身正想說些什麼……
突然,外面又是一陣人喧馬嘶。
眾人轉頭看去,不少人眼中已露出驚懼之色……
……
「娘的。」
洪德義見大門敞開,大步走進哨站。
只見堂上那「脫脫帖木兒」正倚坐在門檻上,手舉著酒碗,高仰著頭,長發披散,看起來飄逸灑脫又放浪形骸。
洪德義卻只覺得他裝,那動作明顯是硬擺出來的。
「裝腔作勢。」
暗罵了一句,洪德義又心想道:「老子在辛苦搜尋逃犯,你在這裝模作樣喝酒,以為自己是個仙……」
李瑕一轉頭,瞧見洪德義,卻是咧嘴一笑,大步迎上,手裡的碗隨手往地上一丟,「咣鐺」一聲摔碎。
「哈哈,安答!安答怎又來了?這麼晚了還不睡?」
「本來是要歇了。」洪德義道,「這不,上頭又有差遣,說是逃犯必定就藏在哨站……」
「咣鐺!」
又是一聲碗碎的聲音。
堂中,白茂的手抖得厲害,酒碗掉在地上,幾乎就要馬上逃跑。
劉金鎖已放下酒碗,想要去找自己的長槍……
「哈哈。」
李瑕轉過頭看了一眼,迅速把眼中的神情隱藏起來,大笑道:「耗子,這麼快就醉了?在我安答面前摔碗,一會你罰三碗。」
聶仲由一聽,反應也快,一把拎起白茂的衣領,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清醒點,還能不能喝了……」
院中,李瑕這才轉向洪德義,熱情洋溢地問道:「安答剛才說什麼?」
「這不,上頭說了,逃犯就藏在哨站、村莊、市集這些地方,要仔細再搜。要我看啊,逃犯肯定是在前面的劉集裡,卻非要我再把哨站也搜搜。」
「這大半夜的,明日再搜不一樣嗎?」李瑕道:「也讓我安答睡個好覺先。」
「脫脫兄弟,之前還叫我百夫長,這就成安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