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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可笑……
張弘范有些悲傷,有些憤怒。
也有些慶幸。
至少叛徒找出來了,沒人能再冤枉他。
追著追著,能聽到遠處有人在喊「小心李恆叛逆」,可見連史天澤都知道了。
忽然,有動靜從側面傳來。
張弘范轉頭一看,只見是李恆領著兵馬向這邊奔來,馬蹄急促,夜色中也看不清有多少人馬。
他毫不猶豫,張弓搭箭。
這一刻,沒有什麼摯友,只有被欺騙後的憤怒,以及被栽贓後的冤枉感。
李恆一直以來都騙了他。
白首相知猶按劍。
「嗖!」
松弦,一箭激射而出,徑直釘穿李恆的喉嚨。
「呃。」
李恆應聲而落,摔在馬下,登時沒了生機。
輕裘快馬的王孫貴公子,死時也與一般小卒無二……
……
似乎是忽必烈那一句「不急」傳入諸路蒙軍的耳朵里,戰事陡然變得猛烈起來。
人命也就愈發顯得不值錢了。
第八百一十三章 窮追不捨
「史天澤在那裡!」
「宋軍追上來了,保護大帥走!」
馬蹄急促,護著史天澤的數百人從官道轉向平野,狂奔不止。
李瑕只有兩百餘騎,本是飛奔來包抄史天澤,一見他轉道,當即便繼續追上去。
「擋住他!」
史天澤頭也不回,逃得心安理得。
他雖是主帥,但蒙軍並非全都是只屬於他的兵馬,而是十七路世侯兵馬。
蒙軍大營也不是所有兵力全在一個大營中,而是分散成一個個營寨。
這使得偷襲的宋軍能夠輕易穿插到史天澤的大營附近。但另一方面,各不統屬情況也讓蒙軍很難形成全盤的潰亂。
真定史家被偷襲了,營亂能波及到旁邊的歸德邸氏,但更遠的大名王氏、太原郝氏畢竟還隔著層層營寨,雖陷入了混亂和迷茫,倒不至於被沖潰。
這種時候,史天澤留下來,既不可能組織起像樣的抵抗,萬一被宋軍斬首,人頭還會被用來推動更大的潰亂。
不如把李瑕引開,等某幾路世侯重整兵力,到時自然能逼退宋軍。
他這是穩妥,不是怕了。打了一輩子仗,占著勝勢時,五十人也敢衝上萬大軍;敗勢時便退了,等捲土重來,也並非丟臉之事。
是謂「量敵用兵」。
……
終於,一支蒙軍騎兵開始向宋軍追過來。
是東平嚴氏的兵馬。
這次嚴家率兵西征的已不是張弘道的岳父嚴忠濟,而是嚴實第四子,嚴忠范。
與張弘范替代了張弘略一樣,這本就是忽必烈開始對世侯進行削剝、收權的步驟,是對張弘范、嚴忠范這一類人的提拔、施恩、考驗。
不同於史天澤這一仗不管打得好或不好都可能會回朝任相以穩定世侯之心。年輕一輩在這一仗的戰果關係到的是他們在家族中的地位、前程。
「李瑕在那裡!」
「追!」
「……」
李瑕沒有回頭看,聽著馬蹄聲估算著身後的蒙軍還有多遠。
追擊史天澤的時間不多了,且能否擊殺史天澤已不重要。
合必赤才是蒙軍名義上的統帥。
李瑕打著旗號突襲史天澤大營,還是為了吸引蒙軍注意,給其他兵馬創造偷襲合必赤的機會。
為的是威懾蒙軍。
襲營,斬殺敵方統帥,全身而退。兩千人若能做到這一步,即可對五萬人形成震懾。
那東線黃河戰場的攻守之勢就變了,主動權就掌握在宋軍手裡。
「走。」
李瑕勒住韁繩,迅速指揮兵馬向南繞道。
兩百宋軍不再戀戰紛紛跟上。
饒是軍中風氣肅穆,還是有將士忍不住大笑。
「哈哈,走了!來攔啊,狗奴才們,數萬蒙虜跟爛泥一般!」
……
正在前面逃路的史格大怒。
追追逃逃這一路,他已明白李瑕實際兵力並不多,不過是利用了這邊的恐慌。
此時援軍既至,已無甚好怕的,史格當即便勒住韁繩。
「將士們!隨我攔住他們!」
他一調頭,便打算領著前一刻還在倉惶逃竄的士卒回頭,去攔住李瑕。
短短的一會兒工夫,雙方的行進路線已從一追一逃變化成了斜斜地對沖。
史格有憤怒、有野心。
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如火一般燃燒著他,使他臉色漲紅,渾身充滿了力量。
「殺!」
李瑕平靜地架起長槊,估算著雙方的距離、角度,深呼吸,然後,從容迎了上去。
他的情緒與過往每一次上陣時都一樣。
毋須多言,急促的馬蹄聲中,雙方越來越近。
「啊!」
史格的大刀揚起,將力氣發揮到極致。
迎面,是一柄顯得沉默的長槊。
「嗖。」
如毒蛇般倏然驚起。
「噗。」
一具魁梧的屍體摔在馬下。
後面,才鼓起勇氣反擊的蒙軍瞬間大潰。
「走!不必戀戰!」
李瑕敢帶著一小股兵馬到蒙軍營地橫衝直撞,利用的就是蒙軍新敗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