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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宜中毫無猶豫便大喝一聲,那些大漢便紛紛追出。
王蕘目光看去,見他們個個矯健異常,不由仰天而笑。
「果然,你果然早有準備。我就知道,你早想殺韓震了。」
陳宜中大怒,一把拎起王蕘的衣領,罵道:「你差點誤了我的大事!我都還未請旨……」
「你也是……」王蕘道:「你也差點誤了我的大事。」
陳宜中只錯愕了一下便反應過來,王蕘所指的大事是議和,他並不想讓朝廷去信問賈似道。
「該死,你們果然急著議和。」
但不論如何,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與賈似道劃清界線了。
從血泊中回過頭看去,陳宜中貼在柱子上那幅字還在。
「只見一日嚴霜到,見了青松不見花……」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恫嚇
黃公紹得了賈似道給的賀禮,回程時依舊是下三峽、抵江陵,北上襄陽、渡漢江,之後直奔開封。
大部分路程都是經過宋境,他一開始還十分惶恐,擔心遇到危險,結果卻是連刁難都沒遇到過。每過一城,隨行兵士只需拿出呂文煥、賈似道給的通行令符,即能得到恭迎。
這讓他恍然體會到當年金國使節入宋時趾高氣昂的感受。
緊趕慢趕,八月初二,他終於趕回了開封城。
「吁!」
馬車緩緩減速,黃公紹掀開車簾探出頭來。
他這輩子也是第一次來開封,不由喃喃道:「回京了。」
說是回京,因為如今大宋名義上的都城還在這裡,臨安依舊只是行在而已。但其實又不是回京,因為他已不是宋臣了。
人生際遇若斯,怎教人不生感慨?
等離開封城更近些,只見官道上馬車絡繹不休,兵士民夫來來回回,連進城都要排隊。
過了黃汴河,進了南薰門,前方是一個瓮城,城頭是剛修築好的,正有民夫在將火炮往城頭上吊,因為太重又壓塌了木架子,引得一陣手忙腳亂。
「重新搭!火炮架上去了住在這城裡才安心啊……」
過了瓮城,前方便是御街,隨行的兵士已問了行宮的方向,直直往前走就行。
御街、包公湖、相國寺……這都是黃公紹耳熟能詳,卻第一次見的地方。
等他到了行宮前,下了馬車,已是唏噓不已。
卻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不遠處一個官署中出來。
「翁兄?」
翁應龍正拿著兩本冊子在匆匆趕路,轉頭一看,連忙上前,喚著黃公紹的字便道:「直翁,你見到平章公了?」
「見到了。」
「他可好?」
看得出,翁應龍十分想念賈似道,問這話時臉上都是動容之色。
「我無能,未能說服他歸附。」黃公紹遺憾不已。
翁應龍卻是半點不驚訝,低聲自語道:「那是自然,由奢入儉難啊。」
黃公紹一愣,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遂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仔細看翁應龍,一個月沒見,只見他瘦了許多、黑了許多,鬚髮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打理得整整齊齊,而是亂糟糟的,身上還帶著股腐敗泥土的臭味。
「翁兄,你……」
「我先走了,還忙。」
翁應龍也不多說,轉身就走,腳步愈快,很快又轉進了另一間官署。
黃公紹不明所以,自往行宮而去。
宋皇宮已經被毀了,連熙春閣都被忽必烈搬到開平城用於建大安閣,原址上只有元蒙治理開封時簡單改建的行宮。
看著殘破儉樸,但當黃公紹得到召見,走進殿中看到端坐在那的李瑕,卻覺得他王氣更盛了。
待詳述了與賈似道會面的經過,李瑕首先卻是問道:「都打探到了什麼?」
「夔州城還未失守,但宋軍認為城中糧草已經再次耗盡,賈似道想要在中秋前拿下夔州。」
「還有呢?」
「永安城似乎也還在,臣只探到這些了。」
黃公紹說罷有些不安地拿出了賈似道給的那份地圖,呈了上去。
「這就是賈似道的賀禮?」
「陛下息怒。」
「不妨,你做得很好。」李瑕道:「去吏部領個官身,如今中原百廢待興,你是才能之人,該多多出力才是。」
「臣謝陛下隆恩。」
黃公紹有些茫然地退了下去,心想這一路山水迢迢才趕回來,立即就能領個官職,陛下待自己確實是厚愛有加。
只是,走出行宮之時,莫名又想到了翁應龍那瘦削黝黑的臉龐以及眼中的苦意。
……
李瑕獨自端坐,凝視著賈似道給的地圖,眼神顯得頗為慎重。
賈似道說的不錯,以他的國力,當然不可能同時與宋、元兩國開戰,一直以來都是以巧取勝。
先發制人,收服世侯,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河南河北,打忽必烈一個措手不及,再回過頭來吃掉南面的元軍。然後就是破壞宋、元聯盟,集中兵力擊敗忽必烈。
就是這麼簡單一個戰略思路,賈似道要破解也很簡單,不退兵、或者改變進攻方向就可以。
「我看穿你了。」
仿佛能聽到賈似道透過這張地圖說著。
固執地、自負地向李瑕表明,他還配作為一個強大的對手。
「嚇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