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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你忘了賀蘭山之戰了嗎?」
「別說了,我是黃金家族的人。」
愛不花轉過頭,有些嚴厲地警告了月乃合一句。
「是。」
「進城吧。」
馬蹄踏過結著霜的草地,月乃合轉過頭,向南望了一眼。
他沒有看到唐軍,但已經能夠感受到兵臨城下的氣氛。
而就在城樓上,忽必烈正親自在看愛不花帶來的兵馬。
望筒將畫面拉近,一名騎兵映入眼帘。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孩子,兩邊的頭髮紮成了辮子,作牧民打扮,並沒有披甲,只有背上掛著一把小弓。
忽必烈稍稍移動望筒,確定沒有看到馬上有掛著彎刀。
又看了一會,只見愛不花帶來的兵馬里有很多這樣的孩子,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年老的牧民。
「本汗聽說,李瑕那邊徵兵,盔甲武器甚至糧餉,都是統一發放的。」
隨侍在一邊的劉秉忠應道:「以前中原施行府兵制時,武器馬匹亦是自備,能節省大量軍費,但前提在於府兵有田地家財。眼下大元的難處在於連年戰亂、百姓貧困。」
「你覺得本汗該怎麼辦?」
「重用漢軍。」劉秉忠道:「如今蒙古兵馬賣掉牛羊、妻子,自備武器前來參戰,打了勝仗卻得不到戰利品,自然不再像以前那樣有戰意。但陛下可以用土地作為戰利品獎賞漢軍。故而說,行漢法才能讓陛下戰勝李瑕……」
忽必烈也不知有沒有在聽,過了一會,揮了揮手,示意劉秉忠退下。
過了一會,那木罕趕了過來。
「父汗,我已經把愛不花安排好了,告訴他晚些來赴宴。」
說到這裡,那木罕流露出了一絲冷笑之意,又道:「還有一件事,愛不花麾下有個怯薛說,月乃合時常勸愛不花投降李瑕……」
……
夜幕降下。
篝火照得帳篷里暖洋洋的,馬奶酒被斟滿,那木罕一飲而盡,打著酒嗝道:「誰說唐軍勝了?胡說!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他站起身向南面一指,道:「那些漢人世侯,信不過!」
愛不花抬著頭,等了一會兒,卻沒聽到後面的話。
「就這麼簡單。」那木罕道:「眼前的局面,就只是因為漢人世侯背叛了。而大蒙古國的鐵騎還沒開始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強大。」
「我知道是這樣,進城前我還說,大汗會像擊敗阿里不哥一樣擊敗李瑕。」
那木罕笑道:「但不能再信任漢人了。」
愛不花舉起酒杯,道:「只有我們黃金家族才可以信任。」
那木罕微微愣了一下,大笑著點頭,又道:「父汗說了,就在這個月底讓你與月烈完婚,到時我們就是一家人。」
「我們原本就是一家人。」
「對,對。」那木罕再次點頭,道:「既然是一家人,你就安心準備婚禮,汪古部的兵馬就交給我來指揮。」
這次換作是愛不花一愣,道:「我希望能與唐軍再打一仗,洗刷在賀蘭山的恥辱,為大汗立下功勞。」
那木罕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捧著酒走到愛不花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吧,我不是要奪你的權,都說了,是想讓你能安心成婚。」
……
酒宴過後,愛不花終於感受到了一絲不悅。
他離開了帳篷,翻身上馬,與月乃合併轡而行,道:「那木罕好像沒有那麼信任我了。」
既然到了大都,月乃合反而不再勸什麼,安慰道:「也許是漢人世侯們的倒戈,讓大汗有些警惕了。」
「可我不是世侯!」
前方忽然一隊騎兵舉著火把跑過。
愛不花連忙一拉韁繩,止住戰馬。
「咴!」
一聲馬嘶,月乃合跨下的戰馬不知為何卻是忽然發了瘋,猛地向前竄去。
「拉住他!」
剎那間,月乃合便已被那瘋馬帶得不見了人影。
愛不花連忙帶人追上去,追了一會,遠遠便聽「嘭」的一聲巨響,其後便是一聲慘叫。
他嚇了一跳,趕上前一看,只見月乃合已摔在地上。
「月乃合!」
拿火把一照,赫然見到地上一灘鮮血,卻是從月乃合後腦勺流出來的,而其整張臉也被撞爛了,整個鼻樑骨都已碎裂,半張臉都凹陷進去,血肉模糊。
愛不花轉過頭,側耳傾聽,像是還能聽到那遠走的馬蹄聲。
「噠噠噠噠……」
……
兩名騎士牽著一匹空馬繞過空曠的大都城,把帶血的狼牙棒往地上一丟,重新回到那木罕的帳篷中。
「大王,辦好了。」
那木罕點點頭,喃喃道:「你們說,汪古部的阿剌忽失歸附成吉思汗,卻還保留著自己的領地、權力……那和漢人世侯有什麼區別?」
「汪古部不是漢人。」
「我看他們比漢人還像漢人,你看中原有幾個農夫會吟詩?會給自己起個字號的?額秀特。」
「大王,那樣要不要把愛不花也殺了?」
「殺他做什麼?」那木罕搖頭,「等月烈嫁過去了,父汗自然能控制汪古部。」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愛不花稱自己是黃金家族,只覺得十分可笑。
阿剌海別吉收養的孩子,也敢自稱成吉思汗的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