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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要秦王謝,只是想說我是帶著誠意來結盟的。」海都道:「剛才我可能有一些狂妄了,但還是答應了與秦王貿易、答應會攻打哈拉和林。」
攻打哈拉和林,這是兩個人合作的基礎。
海都藉此提醒李瑕他的作用。
等李瑕心裡再度傾向於聯盟而非吞併時,他才會再討價還價。
這很丟臉。
但丟臉算什麼。
蒙哥即位那年,對貴由、闊出的兒子們趕盡殺絕。同樣身為窩闊台嫡孫,海都為什麼安然無恙?
說是憐他年紀小,那年他已十七歲了。
有句話李瑕說得很對,他海都就是很擅長隱忍。
就像一條飢餓的野狗,看到瘦弱的人就想撲上去咬上一口,但只要這個人拿出一根棍子,他馬上就會搖著尾巴、嗷嗷地哭。
「嗚嗚。」
像是看到一條小野狗在自己面前哈巴哈巴,李瑕沒有因為海都示弱而輕視他,反而更加鄭重起來。
如果李瑕在發現海都與耶律鑄交戰之際,以「戰略眼光」殺上去幫海都一把;如果李瑕沒有保存住實力、展示出實力……也許能贏得好的口碑,但絕不能讓海都這麼俯首聽命。
夷狄,禽獸也,畏威而不懷德。
這是李瑕出西域前就謹記的一句話,不敢有一刻忘記。
「能進能退,能屈能伸。你是一個可怕的敵人。」
「我會是忽必烈的可怕敵人,但對秦王來說,我會是一個可靠的盟友。」海都道。
「可靠?」
「對。有些我能為你做的事,兀魯忽乃做不到。如果沒有我,等秦王離開西域。忽必烈再派兵過來,兀魯忽乃一定抵抗不了,她甚至連封鎖住忽必烈與旭烈兀的聯絡都做不到。」
「留著你,等我離開西域,你也有可能興風作浪。」
「不會。」海都道:「我已經見識了秦王的實力,知道憑我弱小的實力根本不能與秦王對抗,打起來只會讓忽必烈占了便宜。」
他顯得那樣的聽話懂事,說話得體得就像是江南的讀書人。
李瑕終於抬起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東南方向那些正在逼近的兵馬停下了腳步,與兩人談話的地方隔著三百餘步的距離。
海都鬆了一口氣。
他已在心裡推演了許多遍,如果開戰,他沒有勝算。
李瑕問道:「你想要我的歲幣?」
海都生怕李瑕反過來找他要歲幣,道:「我錯了,是因為海押立實在是在貧瘠了,我想要對抗忽必烈卻沒有財富招兵買馬。如果與秦王締盟,該結為兄弟之國,秦王為兄。」
「不必了。」李瑕道:「我說過我的條件不變。」
海都一愣。
他剛才還以為李瑕是隨口說說的,沒往心裡去。
現在思考起來,條件不變……那就是繼續擁載昔里吉為大汗,駐蹕六盤山號令各大兀魯思?
應該沒錯,李瑕剛剛才又說過一次。
但昔里吉明明已經死了。
想到這裡,海都心裡一個激靈。
「要打掉一個人的傲氣,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盡全力去試,等到他快成功時再突然出手,讓他也明白所做的一切都沒用。」
兀魯忽乃說過的這句話在他腦海中回想起來。
他知道,一開始就是李瑕與她設好的陷阱。
既然是設好的陷阱,又怎麼可能讓他輕易收買了那位老薩滿毒死昔里吉。
從頭到尾,李瑕就沒宣布過昔里吉死了,是他海都自以為那是具屍體。
「條件不變,這簡簡單單四個字,李瑕看似大方,海都卻是連討價還價的機會也沒有了。」
……
天池大營中,諸王還是被看管在一起。
他們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也沒有人來給他們匯報消息。
只能一個個支著耳朵聽著動靜。
也有人趴在地上,把耳朵緊貼地面……
「馬蹄聲停了!沒有開戰,沒有開戰!」
「沒聽錯吧?」
「真打起來不會這麼安靜,一定沒有開戰。」
「懦弱的漢人一定是答應了海都汗的要求……」
哈答駙馬踮起腳,看了看外圍的護衛,見他們並沒有管束諸王的討論,心想這些人都不一定懂蒙古語,於是說起話來愈發肆無忌憚。
「諸王,我們很快就要被救出去了。但忽里勒台大會還要繼續,我們應該在會上擁戴海都為大汗!」
「對,汗位屬於窩闊台家族,這是成吉思汗的遺訓。」
「……」
希望就在眼前了。
果然,很快就有一隊人過來,吩咐帶諸王繼續參加忽里勒台大會。
「真的,李瑕真的要放了我們?可是我怎麼感覺……」
「走,我早都說過了。」
哈答駙馬趾高氣昂地走在前方,往場會的方向而去,那些護衛也不管他,似乎真的不再把他們當成俘虜對待了。
……
依舊是之前的座位。
當李瑕再次帶著朵思蠻在主位上坐下,哈答駙馬眼前一瞪,有些迷糊起來。
「這個狗漢人怎麼還坐在那。」
脫口而出了一句話之後,哈答駙馬看向海都,卻發現海都飲著奶酒,頭也不抬。
這讓他隱隱有些不安起來,遂又瞥了李瑕一眼,發現李瑕並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