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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忙了一天的張弘慶過來,道:「安排好了。」
「大元各路兵馬太亂了。」
「當然亂了,又是蒙古人,又是漢人,還有色目人。世襲萬戶一大堆,互不統屬。」
「所以,沒有宗王坐鎮的話鎮不住。」張弘范道:「我有我的無奈。」
張弘慶壓低了些聲音,用蒙語道:「我聽說賈文備找你麻煩了。」
「沒有,多問了幾句而已。」張弘范皺了皺眉,道:「但有另一樁事。」
「什麼?」
「我沒找到金符虎。」
「我下午還看到了你調兵了。」
「不是這枚。」張弘范道:「這枚是陛下所賜,但父親那枚一直沒有給我。」
「你說的是我這枚順天宣權萬戶的金虎符?」
「不是。」
張弘范按了按張弘慶的手,沒讓他把那枚新符拿出來,張弘慶那枚已是李璮之亂後,軍民之權分治的新符了,連「軍民總管」四個字都沒有。
「我說的是父親自己那枚,在他見窩闊台之前,就一直用來調令張家舊部的那枚。」
「還有這種東西?還有用嗎?」
「不好說。」
「那在哪裡?」
「我來之前問過二哥,二哥說在賈文備手上。」張弘范低聲自語道:「但賈文備一直不肯給我,還與我裝糊塗……」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出息
張弘慶伸出手揉著後脖頸,想了一會兒,忽問道:「九哥,你說賈文備是否有可能暗中投靠李瑕了?」
「應該不會,陛下信得過他,才讓他留在這裡看著二哥。」張弘范道:「張家如今還在,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那他不把舊虎符給你?」
「許是他信不過我吧。」
張弘慶訝道:「你對陛下的忠心,還輪不到他起疑。」
「不是這個。」張弘范道自嘲一笑,道:「許是他信不過我的人品。」
「就是個沒用的老物件了,比軍中士卒的年紀都大,有什麼用?」
「嗯,你脖子怎麼了?受傷了?」
「睡不慣,落枕了。」
「自己家還落枕。」張弘范拍了拍兄弟的背,道:「走吧,用飯去。」
冬月的天色黑得很早。
因始終想著賈文備之事,張弘范用過飯,便提了壺酒往南府而去。
張家與賈家親如一家,營建這保州城之時,兩家的宅子就是建在一起,因賈家在南,便稱為南府。
賈輔與張柔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即保護書籍,保州城中的萬卷樓便是北地藏書最多的地方。
因此賈家宅院的布局完全就是書香門第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個武將所住。
張弘范從小就是常來的,問了賈文備在哪,也不讓僕役去打招呼,登堂入室,徑直往偏廳走去。
到了廳門前,眼看門邊站著個小廝,他眯眼望了一眼,卻是從後方繞到偏廳旁的小花園中。
隔著紙窗,只聽到裡面正有人與賈文備談話。
「唐軍便是強攻,還能如何?」
「那我便以我對唐軍的了解,說說可能發生的情形,仲武也知,唐軍有一利器名為火炮。」
「據我所知,此物笨重,李瑕並未帶到河北戰場?」
「倒不如說是唐軍行進太快了,自洛陽到真定,沿途千里,大小三十餘城望風而降。莫說火炮,連冬衣都尚未運過來。」
「唉,確實也聽人說,唐軍如今就是因行進太快,在等冬衣與炭火。」
廳中安靜了片刻。
這才有人繼續開口道:「運得再慢,十天半個月也就到了,到時一旦強攻,轟破城牆不是難事。」
「未必,打仗看的還是戰力、地勢、士氣、糧草等等,蒙古騎兵也可繞到唐軍後方偷襲,這種平原地勢。搶下他們的火炮不是難事。」
「可惜啊,賀蘭山之敗後,蒙古騎兵可還有這般氣勢?一旦唐軍強攻,我怕的是兀古帶命騎兵燒了保州城之糧,攜眾退往燕京。」
「我聽九郎說,李瑕糧草不足,四面受敵,有和談退兵的可能?」
「有可能,能和談是最好了,我不過是擔心父輩拼命保下來的城池、百姓受損。」
「想必不至於,看得出來李瑕也不想強攻,他畢竟是漢……誰?」
「稟阿郎,是小人。」
「何事?」
廳內響起一個僕役的聲音,道:「小人想問問是否要給九郎看茶……咦,九郎不在?小人方才分明看到他過來了。」
張弘范這才不慌不忙地繞到正門前,笑道:「有些年沒來大哥家,一時竟迷了路。」
他臉上笑意吟吟,目光落在與賈文備說話那人臉上,道:「表兄也在?」
這人卻是張柔的妻侄,靖節。
靖節神態坦然,笑道:「都元帥來了,我正好與仲武推測一番局勢。」
「與我推測的一樣。」張弘范道:「英雄所見略同。」
「都元帥放心。姑父與家中眾人還在燕京,為保他們性命,我們不會投降李瑕。」靖節攤了攤手,愈發坦誠,道:「若有見不得人之事,我們也不會大搖大擺在這偏廳談話。」
「放心。」張弘范笑道:「沒有誤會……」
但這夜,當張弘范從南府走出來,他還是對心腹吩咐道:「去查一查靖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