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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既已歸開平,河套的元軍整備好之後不會再按兵不動。朕欲再遣一萬人增援延安府,必要時為楊奔牽制河套元軍,誰人願往?」
李瑕這句話問完,堂中諸將都沉默了一下。
因為張珏這些年已在延安府設立了非常完備的防線,當地守軍防守壓力並不大,而河套的元軍新敗,反攻延安府的可能性不大,更可能會回防燕京。這種情況,增援延安府只怕不會有什麼功勞。
但最後還是有一人出列,道:「臣願往。」
卻是個臉頰狹長、神態冷峻的大將。
李瑕目光看去,落在聶仲由臉上,微微頷首,笑了一下。
算來,聶仲由是最早投靠李瑕的人之一,但這些年他戍守雲南,因路途遙遠,聯絡得少了,反而不像別的文武大臣與李瑕那般熟悉。
再加上南疆也沒什麼戰事,得到的磨礪少,他也沒能像守北線的將領們那般威名赫赫。
但聶仲由心裡明白,戍守雲南同樣是開疆擴土的大功業。他身體不好,也許在北面戰場很容易便戰死了,唯獨在雲南最能夠平安地領了大功。
另一方面,當時在雲南既有高氏這種姻親、舊閥,又有易士英這種宋國忠臣,能被派去處理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可見他是李瑕最信得過的人。
這份君臣、朋友之間的恩義,兩人心中自知。
聶仲由平素是個話很少的人,這次調回朝之後也覲見過李瑕幾次,聊起天實在乏味。但做起事情來,他卻十分可靠。
此時他一出列,李瑕便點了點頭,在地圖上劃了從延安府到九原城的一條線,這是第四個進兵方向。
其後,李瑕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夏陽渡。
這是當年史天澤率大軍想要履冰過黃河入關中的地點。
劉元禮當即出列,道:「臣願領兵渡黃河,攻山西,牽制山西兵力。」
他為人沉穩,不像張弘道開口便要取河北。
而這些年,唐軍的水師將領張順、張貴兄弟一直在夏陽渡造船,雖沒有渡十萬大軍的能力,帶一支偏師過黃河進入山西,並保證輜重與退路的安全都可以做到。
李瑕於是在地圖上又劃了從夏陽渡到太原的一條線,這是他的第五個進兵方向。
如此一來,整體的戰略便算是調整完成,李瑕也將所有的兵力都調派了出去。
五個進兵方向有主有次,像是一隻手的五個指頭,將要拍在中原大地之上……
……
「好無聊啊。」
在這個夏日的傍晚,趙衿依舊是坐在城樓上,拿著一支團扇給自己扇著風,看著潼關城中一個個將軍領了兵符,興奮地大嚷著然後跑開,也許是要去建功立業吧。
也有官吏們三五成群地走過,討論著洛陽的大捷、五路兵馬的出征。
就像是李瑕在與忽必烈下棋,對面下了一步了,這邊做出相應的調整,在趙衿看來也沒什麼新鮮的。
看人下棋,哪有自己下雙陸有意思。
唯獨聽說明日便要起駕往洛陽了讓她有些期待。
不過,她真正想去看看的還是那個大宋舊都的汴京,趙氏王朝曾在那裡定都,又曾在那裡遭受了巨大的恥辱。
而靖康之後,她將作為第一個重回汴京的趙氏子孫……雖然不知道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這般一想,總歸是有些無趣的。
也許是太閒了,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趙衿嘆息了一聲,下一刻目光落在黃河邊,她忽然愣了一下。
不遠處有一男一女正牽著手走著,都是身材修長、衣袂飄飄,倒是一副神仙眷侶的模樣。
仔細一瞧,卻是李瑕與張文靜。
趙衿不由想到了最近聽到的故事,張文靜從北面投奔李瑕,如今李瑕又要發兵攻回張文靜的家鄉。
她忽然有些羨慕起這樣的感情來。
作為大姑娘,相比那些戰略布署,她還是覺得看人花前月下更有趣些。
於是她便撐在欄杆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來,低聲喃喃道:「只羨鴛鴦不羨仙。」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鴛鴦
「只羨鴛鴦不羨仙啊。」
九原城中,張弘范站在一座王帳外嘆息了一聲。
而在他面前,忙哥剌正一手攬著野日罕,一手持著刀威脅著眾人。
「都別過來!」
忙哥剌大吼道:「沒有人可以動本王的妻子,滾!」
張弘范道:「安西王還請息怒,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王妃既犯謀逆大罪,還請將她交出來。」
「閉嘴!你這條漢狗!還有你們,想動手便從本王的屍體上跨過去。」
忙哥剌大怒,一手將野日罕攬得更緊,繼續威脅著那些將要逼近的士卒。
張弘范則是一臉無奈以及憐憫的表情,站在那,並未下令讓士卒上前強行動手。
他很有耐心,等待著忙哥剌自己放棄掙扎……
三關口一戰,張弘范在大敗之後便只領著數騎向北逃竄,一路逃到了九原城。
處在九原城之時,他已是敗軍之將,本該垂頭喪氣等待著被治罪。他卻多方打聽軍情,得知忽必烈在賀蘭山之戰後下落不明,他便決定要去立下救駕之功。
當時他首先找到了敗逃回來的愛不花,了解了主力潰敗後的詳細經過,便決定北上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