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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必咳了兩下,道:「我已經問過大汗了,他不是要馬上殺了張家人。而是讓勇士們押著張柔去奪回保州了,如果保州不能奪回來,才會斬張家滿門。」
「王恂的意思是……能不能再勸勸大汗?」
「勸是能勸。」察必思忖了許久,撫了撫孫子的頭,喃喃道:「只是這些漢人的心思……還能信得過他們嗎?」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不滿
燕郊元軍大營。
一頂頂帳篷鋪開,綿延不絕,隨著愈發多的蒙古騎兵奉大汗之命趕到,此間仿佛回到了大蒙古國最鼎盛時。
氣氛如同拖雷滅了金國,準備回師之前的那一場慶功宴。
忽必烈長得也像拖雷,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威嚴與殺伐之氣非常容易讓人順服。
那木罕就沒有這種殺伐氣,眉眼裡更多的是年輕人刻意為之的兇狠,而事實上他的皮膚太過嬌嫩,身上的貴氣多過了殺氣。
「父汗,兒子有件事要說。」
酒宴到了尾聲,諸王皆已醉了,那木罕有心事,酒喝的少,終於逮到了說話的機會。
忽必烈也沒有醉,狹窄的眼睛還是精光透亮,他淡淡看了兒子一眼,點了點頭。
「兒子願意率領大軍為父汗征戰,將敵人的頭砍下來帶回。」那木罕道:「請父汗放心,那些懦弱的漢人軍隊很快就會在大蒙古國的鐵騎之下顫抖。說到打仗,草原上的勇士還從來沒有害怕過誰。之所以敵人能夠攻打到保州,是因為有太多漢人投降了!」
宗王移相哥、爪都等人紛紛轉頭看來,似醉非醉的樣子。
而今夜這個帳篷里,都是黃金家族的宗親,並沒有漢臣,由此或可見忽必烈如今對漢臣已不復從前那麼信任。
那木罕底氣更足,繼續道:「一直以來,父汗對這些漢人太過寬容了。董文用在多年前就已經投降,父汗大度,容忍了他的親族。結果洛陽的董文忠父子獻城投降,伯顏丞相想要堅守也只能撤退。史天澤很早就有了反意,父汗一再地給他機會,史家人卻沒有感激父汗的恩德,把真定府獻了出去。更可恨的是張家,甚至公然與李瑕聯姻!」
忽必烈道:「你是在說,我這個大汗做得不對?」
「兒子不是這個意思。」那木罕道:「兒子是說,漢人太狡猾、太無恥了,他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說你的意見吧,我的兒子。」
蒙古的習俗如此,首領們都是凡事大家一起商量。忽必烈雖然稱帝,但還是保留了一些這樣的傳統,遇到大事還是會聽一聽家人的意見。
那木罕鄭重其事,道:「父汗,應該殺了那些漢臣。」
「哪些?」
「所有。」
忽必烈狹窄的眼神一眯,迸出了不悅的光芒。
那木罕道:「兒子認為,所有漢臣都靠不住了,應該全部殺掉,包括金蓮川幕府的老臣們。」
「你知道本汗是怎麼樣經略漠南、打敗阿里不哥、登上汗位的?」
「可是現在李瑕已經有了這樣的聲勢,漢臣的心早晚都會偏向李瑕的。」那木罕道:「我們大蒙古國能有這樣廣袤的疆域因為什麼?過去,我們的大軍只要遇到抵抗,就會把整個城池都殺光,只有不停砍下的彎刀能夠讓人心生恐懼,匍匐在我們的腳下。而我仁慈的父汗已經太久沒有殺人了,中原的漢人們忘記了對我們的畏懼。父汗,殺了那些汗臣們吧!不然他們一定會出賣你的!」
忽必烈目光掃視著帳篷,看了移相哥、爪都等人一眼。
他很清楚,那木罕能說出這樣一番話,背後一定有人支持。
好在,他的威望還在,諸王被看了一眼之後,連忙說了那木罕一句。
「怎麼能這麼與大汗說話?!」
「那木罕,哪怕你再有道理,也不能頂撞大汗……」
那木罕連忙向忽必烈請罪,又道:「兒子是心裡著急了,因為太擔心父親,害怕父親被漢人背叛。」
忽必烈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現在這個時候動手殺一個漢臣,只會逼反所有的漢臣?」
「父汗可以把漢臣們都召集起來議事,兒子率軍隊直接殺光他們。」
隨著這一句話,帳篷里安靜了一會兒。
忽必烈目光從兒子的臉上移開,看向了燃在中間的篝火。
火光中,他仿佛能看到自己把所有漢臣屠殺殆盡的場景。
這麼做不難,但這代表的是徹底放棄漢法。
「你是想讓本汗完全失去中原人心?」忽必烈指了指那木罕,語氣逐漸嚴厲道:「那乾脆也不要守著中書省了,徹底拋掉你祖父辛苦打下來的疆域,躲回草原。」
「我們與李瑕爭漢人的人心,本來就爭不過啊。父汗不要被那些漢人騙了,他們說什麼得人心者得天下都是假的。只要率騎兵殺過去,打敗敵人,很簡單的一件事。」
「狂妄。」
「兒子願意與父汗打個賭,兒子只要領五萬騎兵南下,就能夠擊敗李瑕。希望父汗到時候能夠相信大蒙古國的勇士,不要再被漢人哄騙了……」
「夠了!」忽必烈勃然大怒,喝叱道:「別以為本汗不知道你藏著什麼私心!」
「私子?兒子沒有……」
「大汗。」移相哥連忙起身,道:「我相信那木罕一定沒有私心,他向大汗說這些,是因為有很多勇士們已經對漢人官員們不滿了。也可以理解,有這麼多漢人獻城投降,大家都有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