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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打岔了。」李瑕道:「繼續說吧,我要的是牽制張家、給張家造成足夠的麻煩。但以張家的實力,最後一定會找到你,到時,我的目的也達到了,可以放你走。
你若夠聰明,就不要做無益的吵鬧。比如現在張家護衛還離得很遠,你若亂跑,只會被林子裡的野獸吃掉。明白了嗎?我希望你冷靜,就算想逃,也不要像一個瘋婆娘一樣鬧。我討厭吵鬧。」
張文靜偏回頭,又瞪了李瑕一眼。
「我才不是瘋婆娘。」
「嗯,你要是聽話,可以少受許多罪。」
李瑕過去,解開張文靜腳上的繩索,將她整個人提起來放在馬背上。
她終於能坐在馬鞍上,比方才趴著的姿勢好受了許多。
「別碰我,登徒子。」
張文靜羞惱地喊了一句,腳上一涼,卻是兩隻繡鞋已被李瑕脫了下來。
「你還我!還我……」
「省得你跑了。」李瑕淡淡道,把繡鞋收入隨身的包袱里。
張文靜愈發羞惱。
偏李瑕一副自然而然的樣子,她許多男女授受不親的話語到了嘴邊也說不出來。
免得顯得他光明磊落的,她卻十分在意。
繡鞋被李瑕脫走之後,兩人也無話可說,就這般在林子裡走著。
夜色靜謐,忽然傳來「咕」的一聲輕響。
李瑕轉頭看了張文靜一眼,從馬背上的褡褳里拿出一個饅頭遞過去。
「我不餓。」張文靜偏過頭,帶著一絲倔強。
「我聽到你肚子叫了。」
「不是我。」她低聲道,「也許是林子裡有野獸吧,哼,吃掉你這個登徒子。」
「隨你。」李瑕道:「那就是野獸叫的吧。」
他才把饅頭放回去,又聽張文靜低聲說了一句。
「要我吃也可以,反正……剛才不是我肚子叫。」
「哦。」
那饅頭顯然是不好吃的,張文靜雙手被捆著,勉強捧著饅頭小口小口地咬著,想到中午雁兒叫自己吃糕點時的場景,眼淚又不停流下來。
她腳一踢,隔著羅襪感覺自己踢到了一個掛在馬背上的包裹,也不知是什麼。
正想再踢,腳卻被李瑕拿著,放到了馬蹬上。
「別碰我,登徒子。」
「你不要亂踢別人的腦袋。」
張文靜聞言,這才知道那是赤那的頭顱。
她嚇得眼淚又嘩嘩地往下流。
「嗚嗚……你拿開啊……拿開……」
「我說了,別吵鬧。」
……
這天,顯然是張文靜有生以來過得最差勁的一天……
第五十一章 輕薄
駿馬打了個噴嚏,因李瑕把裝著頭顱的包裹掛到了它的脖子上,這讓它分外不爽,幾次想將其弄下來。
李瑕於是撫著它的鬃毛,頗為溫柔地安撫它。
「你就不能把那個腦袋丟掉嗎?」張文靜細聲細語地問道。
「已經給你掛遠了,別得寸進尺。」
張文靜帶著些哀求的語氣,又道:「丟掉好不好?」
李瑕瞥了她一眼,微微哂笑了一下。
兩人一對視,張文靜低下頭,有些氣惱地嘟了嘟腮幫子,明白自己那點小心思被他看破了。
人頭掛在那裡,對她來說當然很可怕啊,嚇得哭出來也是真的。
但想叫他把人頭丟掉,其實還有別的目的,結果沒能成功……
「你為何一定要做如此殘忍之事呢?」她問道。
「你為何明知故問。」
「好吧。」張文靜低聲道:「若你不將赤那的首級砍下,我家中護衛必會毀屍滅跡,對不對?」
「嗯。」
「你將首級帶著,是定要讓我家與鎮守官結仇嗎?」
「是,等到了前面的縣城,我會把它掛起來。再和你一起亮個相,傳到蒙人耳里就是張家女兒身邊的護衛殺了赤那。風聲一出,不管蒙人信不信,事情就蓋不下去。」
張文靜道:「那之後,你會殺了我嗎?」
「殺你做什麼?」
「也許……殺了我,再栽給蒙人?」
「你家裡人又不像蒙人那麼傻,且知道你在我手上。就算你死了,他們也會查清楚是誰殺的。」李瑕道:「反而你家處在被動,只需要『有口說不清』就好了。」
張文靜聽了,漸漸不像一開始那般慌張,低聲道:「那你帶著我也無用處,反而是個累贅,到時能將我放了嗎?」
「不,我來北邊是做事的,帶著你可以牽制張家。」
「牽制?原來你還有同伴嗎?」
李瑕道:「總之你有用,比如等時機成熟了,把你丟到北面吸引追兵,我就可以往西逃。」
張文靜道:「我卻覺著你是在騙我,也許你將我丟到北面,讓我看著你往西逃了,其實你又悄悄往北逃。」
「諸如此類吧。」李瑕淡淡道,「你自以為很聰明嗎?真聰明就不會說出來。」
張文靜撇了撇嘴,有些小小的不忿,惱於被他這樣貶低。
「你這般行事著實辛苦,不如送我回去,我爹求賢若渴,一定能予你官職,豈不比為那懦弱的趙宋朝廷賣命更好?」
「讓我也當漢奸嗎?」
「你又說我爹是漢奸。」
張文靜低下頭,卻是又帶著委屈的語氣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