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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骨頭最軟了,降了也有可能。」陳元彬道:「不過,這些都是我們猜的。由李瑕吸引我軍主力,再由史俊主攻……這樣的戰略,未必屬實。」
「為什麼未必?老子直覺就是這樣。」
「水路只有兩條。我們在長江防線有重兵防守,叛軍就算把姜才換成了史俊,也不可能攻破。」
呂文德一想也有道理,那粗眉便擰了起來。
「他娘的,沒有第三條路嗎?」
陳元彬攏了攏袖子,十分文雅地指點起地圖來。
「少保請看……秦嶺、巴山、巫山、雪峰山,李逆絕對只有漢江、長江這條水路東進。」
「走陸路呢?」
「哪怕李逆想遣步卒繞道,步卒能否穿過這些險峻高山不提,便是穿過這些崇山峻岭,又能帶多少輜重?費時幾何?」
陳元彬說到這裡,以一個漂亮的動作收了尾,笑道:「走陸路,不等李逆的兵馬出了深山,他已滅亡矣。」
呂文德依舊擰著眉看著地圖。
他轉戰天下各處,多年的戰場經驗讓他直覺還是有哪裡不對。
腦子裡的想法正呼之欲出……
忽然,又有將領大聲道:「末將以為根本就不必理會李瑕有哪門子戰略!他人就在這漢江上,就在我們的重重包圍中,殺了他,平叛。」
「不錯!就算是有些厲害火器,重圍之下能炸幾下?殺了他就能平叛。」
「管他娘的千變萬幻,我們就擒賊先擒王!」
這一聲聲呼喝中,呂文德不由心念一闊,喝道:「兒郎們說得好!今日繼續強攻,殺了那狗猢猻,一了百了……」
……
百家奴每日都站在鹿門山上望著襄陽戰場,漸漸有些不耐煩起來。
「呂文德還沒擊殺李瑕?」
「沒有。倒有幾次宋軍幾乎要殺到了李瑕的主戰船面前,被火炮擊退了。」
百家奴咧嘴笑了一下,道:「矢寶赤那些人還沒弄到火炮?」
「他們有了個別的辦法,來找我說,要宋國的工匠。」
「說回眼下吧。」百家奴道:「我等不及了,派人告訴呂家兄弟,我會領兵幫他取李瑕的人頭。」
「這是水戰,總管帶的是騎兵。」
「李瑕撐不住了自然會上岸。」
「也好,董帥已在猛攻潼關,早點確定了李瑕的死訊……」
百家奴聽著聽著,放下望筒,道:「怎麼不說了?」
他回過頭,只見負責鎮守這個榷場堡壘的千戶博羅歡正大步趕向一名探馬。
百姓奴也想聽他們說什麼,遂跟了過去。
然而,那探馬才低聲說了兩句,他們已變了臉色。
「繞過蔡州,取了信陽……」
「不可能!」置身於襄陽鹿門山的蔡州總管百家奴大怒,喝道:「這不可能!」
……
「這不可能。」
呂文煥微微一譏,搖了搖頭。
他剛剛才收到信報,內容便是那起居注,滿是李瑕有信心一戰而定臨安的吹噓。
「李逆誇大其詞罷了。他那點兵力,這一仗最多能取得的戰果就是逼得朝廷承認他的帝位。當然是要吹噓自己的實力。」
道理呂文煥都看得明白,心中暗諷李瑕連襄陽都攻不破還要喪身在漢江了,卻說什麼攻破臨安。
可笑。
想到這裡,有親兵大步趕了上來。
「將軍,元人遣了信使來。」
呂文煥皺了皺眉,顯得有些不願與蒙元接觸。
他的兄長們熱衷於開榷場貿易,他則不然。
多年以來,呂文煥駐守襄陽,比旁人更了解元廷的野心。認為蒙元不是遼、金,忽必烈比完顏亮更有雄才大略,是誓要一統四海的。
這什麼榷場一開,蒙古人轉頭就在鹿門山上建了堡壘。
這件事讓呂文煥非常不安。
他懂襄陽地形的,認為這就像是脖子上被人放了一把刀一樣。
只是正要處理這件事,李瑕又突然叛亂了。
「蒙元這些人全都聚集到襄陽,準備坐收漁翁之利了啊。」
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呂文煥想到兄長與朝廷都答應與蒙元結盟了,也無計可施,道:「讓人進來吧……」
這陣子凡有蒙元來人,在呂文煥面前都十分趾高氣昂。今日來的這個信使卻不然,顯得十分焦急。
「呂將軍請看!」
呂文煥接過那個被拆過的信封,見裡面是一張簡單的地圖。
地圖上,兩條藍色的線條表示漢江、長江,山勢也沒有,只畫了幾處關隘。
其後,一條彎曲的紅線落入眼中……
呂文煥愕然了一下,喃喃道:「不會吧?」
那信使欠了欠身,道:「呂將軍一猜就猜中了。」
「你們蒙人……你們大元就是這樣……」
呂文煥驚訝得話都說不出來,咽了咽口水,轉頭又看向了案上那本抄錄來的起居注。
「眾臣皆不解其意,及仲秋夜兵至均州,方語露軍機一戰可定臨安……」
一滴冷汗不由從額頭冒了出來。
「呂將軍。我們總管說要破解也很簡單,不惜一切代價把李瑕圍殺在漢江即可。別的說什麼都來不及了,殺了李瑕,宋國就能平叛……」
……
這天夜裡,呂文煥連夜親自趕到了隆中呂文德的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