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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王安撫。」兩人亮了亮令牌,卻是輿情司的暗探,低聲道:「這邊說。」
「怎麼?」王蕘被拉到一邊,轉頭看了一眼,道:「那可是陸君實陸相公,連他都不能聽?」
「機密軍情,只能與王安撫一人說。陛下命王安撫不必往東了,臨時有變,須讓你往南一趟……」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說客
從襄陽城向東,渡過了漢江,再行十餘里便是鹿門山。
自元宋議盟之後,元軍便以保護貨物為名,在此處修建了城壘。
呂文煥還是第一次親自走進這城壘。
十月下旬的初冬天氣里,他身上穿的是像喪服樣式的白袍,白袍外罩著輕甲,就這樣平平無奇的裝束,卻還是襯得他沉穩而威嚴。
他的氣質已與兩年前大不相同,更像呂文德了。
一步步登上石階,穿過了第一層城垣,接著又穿過了第二層城垣,待穿過第三屋城垣,呂文煥終於哼了一聲,道:「可見蒙元亡我之心。」
「呂元帥不必氣惱,元軍畢竟是把這鹿門山,以及南陽諸城割讓給大宋了。」
說話的是一名文官,乃是從臨安來傳旨的,名叫賈餘慶。
因他姓賈,呂文煥難免懷疑他是與賈似道沾親帶故,但這幾日反覆試探,賈餘慶總是含笑不言,說是只談公務。
至於公務,倒也簡單。
如今元廷一心與宋廷結盟,且頗有誠意,表示願意讓出南陽諸城換宋廷出兵攻打孟津渡,臨安朝廷便派一位官員來與呂文煥傳達。
這邊賈餘慶一到,那邊元軍竟真的依承諾退出了鹿門山的城壘。
據探馬回報,南陽諸城中的元軍也在撤退,據說已趕往開封支援。
「可惜是空的。」
呂文煥當先看了鹿門山城壘中的幾間倉房,裡面卻是空空如也,半點糧食錢貨也無。
其實也在意料之中,他轉而又登上山頂的高台,遠眺了一會,向賈餘慶指點起來。
「你看,元軍占據了此處,往後則可順勢於那幾處築壘,斷朝廷支援襄陽的水陸要道,到時襄陽即為一座孤城,狼子野心啊。」
賈餘慶很恭敬,應道:「可見元廷如今是被李逆逼到絕境了,才會向朝廷提出這樣的條件。」
「胡虜都是這樣。」呂文煥道,「欺軟怕硬。」
賈餘慶道:「兩虎相爭,至少要讓它們實力差不多才有意思。據說眼下李逆都快逼到燕京了。故而朝廷才答應了元廷所請,出兵孟津渡。」
「知道了。」
「那便提前恭喜大帥收復南陽諸城,為大宋立不世之功。」
這確實不是太有懸念之事,呂文煥聽了遂點了點頭,道:「借賈相公吉言了……」
忽然有一名親兵從山下趕上來,湊到呂文煥耳邊低語了一句。
呂文煥微微皺眉,思忖了一會兒。
「大帥,出了何事?」賈餘慶笑問道。
「無妨,軍中有人鬥毆,小事。」呂文煥道:「賈相公累了,去安排一頂肩輿送他下山。」
「大帥客氣了。」
賈餘慶受寵若驚,有心想陪著呂文煥一道走,但他畢竟是文官,身子骨弱,著實吃不消這樣跋涉,還是接受了這份照顧。
於是肩輿搖搖晃晃地下山,賈餘慶在上面看著一路上的山色,興致上來,還撫須吟了首唐詩。
「南望鹿門山,藹若有餘芳,舊隱不知處,雲深樹蒼蒼。」
有兩人低著頭從下方走來,與他擦肩而過。
其中一人回過頭看了這位大宋官員一眼,揚著嘴角笑了笑,像是覺得頗為有趣。
繼續拾階而上,穿過三層牆垣,登上高台,便見到了呂文煥。
……
「你們都下去。」
「是。」
待周圍士卒都退開了,呂文煥背過雙手,擺出威風氣,道:「你膽子不小,不怕我殺了你?」
當年武關之戰以前,呂文煥其實見過王蕘,他當時想的是,這種誇誇其談、狂妄無禮的人只怕活不了多久,沒想到現在還活著。
「我當說客,一定比方才那個老廢物強。」
「世間事不是全靠嘴說就行的。」
王蕘走近了兩步,道:「反正我著實是煩南面這些讀書人,一個個自命清高,只有你大哥是真好漢。」
呂文煥聽了,心中倒是有點認同。
呂家兄弟是炭夫出身,早年一直被士大夫瞧不起。因呂文德發跡時呂文煥還年少,所以讀了些書,也能算是個文人。
但呂文德卻從來不肯去識字,以前呂文煥心裡覺得大哥不上進,這兩年回想過來,反而能體會到呂文德那種倔強,以及不向文人低頭的傲氣。
還是山東人識好漢。
「真是個好地方。」
王蕘已經走到了高台邊,從懷裡掏出個望筒四下看了一眼,道:「元軍懂得選地方,占住了這裡,便可輕易封鎖襄陽了。」
「但元軍已經把鹿門山讓出來了。你從北面來,應該知道,他們還把南陽諸城都讓出來了。」
「知道。」王蕘道:「全是空城,糧草全無,勞壯人口遷走,房屋燒光,再讓給你們趙宋,好讓你們能與我們的大軍相見。今日你取南陽諸城很容易,但守住很難,到時兵戎之資花費無窮,宋廷從何處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