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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想了想,拋了一塊小銀子給他。
「國法軍規,朕亦不能為你改了。聽說你被罰了家財,這是私人接濟你的。」
王滿倉接過,大喜道:「末將謝陛下。」
「不用謝。」
王滿倉愣了愣,連連點頭,卻不知該說什麼,將那銀子放嘴裡咬了一口,這才笑著收了起來。
……
很快,興慶府南城門大開,一桿龍旗向南而去。
前方號角聲起,元軍馬上便發現了李瑕的動向,迅速向這邊合圍過來。
身為普通騎兵奔走在其間的王滿倉轉頭四看,道:「小党項,老子現在是你的兵啦!」
「那你好好聽我指揮……」
「前面有陷馬溝!小党項,你還不喝令將士們停下!」
「吁!」
那邊王滿倉已驅馬趕上前,仿佛自己才是這一百人的將官,大喊道:「停馬!弓弩準備……放!」
「嗖!」
弩箭激射而出,將躲在麥田裡的一名元軍射落。
慘叫聲與殺喊聲同時響起。
雙方士卒趕馬而上,很快開始了交鋒。
而在興慶府城頭上,一支焰火已沖天而起……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西夏故事
「報!李瑕突圍了!」
信報傳來之時,塔察兒正打著赤膊趴在大帳里任由幾個美姬拿冰水為他擦背,以驅消夏日裡的炎炎熱氣。
他已經做好了在此長期圍困李瑕的準備。
此時翻身而起,將美姬們都推開,他晃了晃腦袋,從微醺的醉意里清醒過來,道:「去把王相喊來。」
當撒吉思到了,只見塔察兒正在大帳內跳舞。
他張開手臂,踏著地毯,舞姿如鷹一般。
「大王……」
「我醒醒酒。」塔察兒說著,又跳了一圈,方才坐下,道:「李瑕早不突圍,現在才突圍,我很不安啊。」
雖然喝得有些醉意,他此時卻已恢復了清醒。
「大王不必不安,唐軍兵力加起來也不到一萬人,調集大軍圍堵,不會讓他突圍。」
「我不想調更多的兵力去封堵李瑕。」塔察兒道。
撒吉思於是問道:「大王是怎麼想的?」
「我不想像牛一樣被他牽著鼻子走。合必赤、合丹都戰死了,李瑕一定有過人的地方。」塔察兒再次重申道:「我不會像狗一樣因為他拿了肉來引誘我就跟過去。」
一次用了兩個比喻,他顯得十分警惕。
這是個一生經歷了許多次危機卻都安全度過的男人。他的祖父鐵木哥叛亂,他的妹夫李璮叛亂,都沒能牽連到他。
「我要做的是鎮守河套,我來這裡是為了保護真金。殺李瑕只是順便,可要是他想像玩弄合丹一樣對付我,我是不會理會他的。」
塔察兒的冷靜提醒了撒吉思,將這位畏兀兒的老智者從圍殺李瑕的興奮中敲醒過來。
「大王,剛才我正在處理幾個消息,正好報給大王。」撒吉思道。
「關於董文炳和我那個年輕的侄子嗎?」塔察兒道:「終於找到董文炳去了哪裡了?」
「只知道燕王遇到了很大的危險,董文炳不得不帶走了黑水城所有的精兵穿過大沙漠去救援。」
塔察兒隱隱感到了不安。
他領著撒吉思登上瞭望樓,想著眼前這個難解的局勢到底應該怎麼辦。
忽然。
很清晰地,能夠看到興慶府城上有一團紅色的焰火綻開,竟是在白日裡也望得分明。
「那是什麼?」
塔察兒被驚到了,與撒吉思對視了一眼。
若說之前還只是因為謹慎使他們變得敏銳,此時這種敏銳終於引導他們做出了大膽的猜測。
「大王,唐軍的焰火一定是用來提醒其他地方的兵馬。」
撒吉思抬手指向賀蘭山,道:「只有賀蘭山上能看清,很可能有一支唐軍正埋伏在賀蘭山中,等待大王派兵去圍殺李瑕,他們再突然襲擊大王。」
「又是這個辦法。」塔察兒道:「李瑕又是這一個辦法,但他用了太多次了。」
話到這裡,他已面露譏諷,道:「我很期待他能夠有新的戰術,但他讓我失望了。」
撒吉思望著賀蘭山中那鬱鬱蔥蔥的樹木,已可確定唐軍的伏兵就藏在其中,再略略一思量,他已有了應對。
「大王,我們的大堤已經築好了,可以掘開黃河放水了。」
「就這樣掘開黃河?水勢不夠大,不能沖塌興慶府,只能像成吉思汗當年那樣讓它泡在黃河水裡。」
「足夠了。李瑕假裝突圍,為的就是吸引我們的兵力,我們先調一小支兵力過去,讓他們以為我們中計了,實則這一小支人卻是去掘開黃河。等黃河水涌到興慶府,就算不能沖死李瑕,卻能讓他的騎兵泡在水裡,不能移動自如。而我們的兵馬卻可以在大堤上射箭,防衛。」
「好!這樣早晚能困死他,用漢人的話說,這就叫罈子里捉王八。」
撒吉思點頭不已,又道:「這時,藏在賀蘭山的唐軍伏兵再想要救李瑕,已沒有別的辦法,一慌亂,只能來偷襲大王的營地。他們還以為我們不知道,大王只要做好準備,就可以殲滅這支唐軍。」
「好啊,好啊。」塔察兒道:「我們也該用智慧來打仗了,只有勇武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