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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任安西王相的吳澤傳告王城,將在額爾齊斯河興修水利,於是滿城歡呼。
懷念汗國的人有,但很少。
是夜,李長綏撫著娜穆爾的臉,道:「娜穆爾,我希望這個冬天沒有牧民會餓死、凍死在齋桑城內外,我們有更多的糧食、食物,從海外運來的炭火能沿河西走廊送到齋桑城,西域刊印的報紙上的內容只比蘭州晚半個月……這都是大勢所趨,你我阻攔不了的,你我不過是天地間的蜉蝣。」
「大王。」娜穆爾有些不安,摟住了李長綏的腰,道:「至少答應我,讓我們的孩子成為世子,你答應過祖母的……」
……
建統三十六年。
姚燧以大司農副丞、翰林學士,兼任安西宣慰使,抵達齋桑城。
到任一個月之後,姚燧才與吳澤有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談話。
「陛下讓我問吳相公一句,他若有意將高昌、哈密等地劃為州縣治之,如何?」
吳澤默然許久,嘆惜一聲,問道:「為何如此之急?」
「陛下不希望西域藩王之勢過大。」姚燧道:「你也知道,陛下考慮的是後世安穩,而非父子情意。」
吳澤點點頭,道:「此事需權衡的太多,待我全盤考量之後擬封摺子吧。」
「還有一事。」姚燧道:「安西王請求冊封王長子為世子,朝堂上卻有些聲音。」
「什麼?」
「聽說安西王的三位側妃都是漢女,皆有誕下王子。王相以為可有適合為世子的人選?」
吳澤遲疑了許久,問道:「端甫兄這次來,還未見過王長子吧?」
「確實還未曾拜會。」姚燧道:「我聽說,王后對朝廷多有怨言。」
吳澤想了想,問道:「端甫兄可願與我去趟府學?」
「哦?齋桑城還有府學。」
「早年間,廉公初任長安,第一件事便是請大儒許魯齋公提舉京兆府學,故而廉公能得陛下信重。我雖不才,願效仿此舉,因此建齋桑城之後第一個建的便是學堂。」
姚燧正是許衡的弟子,聽了之後當然是連連點頭,道:「吳相此舉功在後世啊。」
說罷,他還嘆息了一聲,道:「這二十多年來,為興北方文教,連朝廷也是費了大力氣,先是遷都,每年還從國庫調撥十分之一的稅賦用於文教。」
「是啊,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文教尤其不易啊。」
兩人邊走邊說,姚燧道:「蒙人以武力征服諸國,不過數十年分崩離析。可見,唯有以文教征服四夷,方為長久之道。然武力征服易,而文教征服難啊。」
「循序漸進。」吳澤看著遠處的天空,想著自己在西陲二十餘年的經歷,喃喃道:「倉稟實而知榮辱,衣食足而知禮節……」
府學就建在城北,並不完全是漢式的建築風格,而是融合了當地的一些風格。
如影壁上畫彩繪,頂上有許多的花卉圖案,前院兩側長滿了葡萄藤。
有讀書聲從遠處傳來。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
吳澤抬了抬手,請姚燧往學堂走去,兩人便站在窗外看這些生員讀書。
堂中有七十多名少年,衣衫各異,各族都有。
吳澤退了兩步,低聲道:「人數雖少,建成這府學卻不容易,尤其是先生難找。安西王便讓諸王子的老師到府學援業。」
「諸王子的老師?」
「換言之,城中孩子若有心向學,申請後便可與王子一道讀書。」
姚燧倒是沒有想到。
吳澤又道:「你可辨認得出哪位是王長子?」
「可是前排那位身著錦衣的少年郎?長得偏像蒙古人些。」
「三排穿襴衫那位。」
姚燧目光一凝,略有些訝異。
吳澤道:「王長子雖有蒙古血脈,但自幼讀聖賢書,彬彬有禮,談吐儒雅,更甚於安西王年少時。」
「我未曾想到……」
「可見,這些年來,大唐確實是富強了。」
吳澤抬手請了一下,與姚燧走遠了些,以免打擾到那些生員上課。
「這些年我在西域更能感受到這種變化,不僅是大力興農、通商,使百姓衣食無憂、國庫充實,此為富,還有驅北虜、吞高麗、滅東瀛、戰西陲的武功,威震四邦,此為強。故而,王后的態度也得慢慢改變。」
他壓低了些聲音,道:「因為王后很清楚,她若不變,那就變她。」
姚燧笑了笑。
吳澤也自嘲地笑了起來,道:「說來好笑,初來那些年,真的很擔憂。但漸漸地,反而開始能體會到國家富強之後萬邦來朝的感覺,著實是……很好。」
「開國不過三十載。」姚燧道:「這富強的滋味還只能算是初嘗啊。」
說話間,兩人登上了府學中的高台。
目光看去,齋桑湖的湖面青翠欲滴,比綠松石還要透亮,美得讓人窒息。
美景當前,吳澤不由想到只要能讓此湖永為大唐疆域,自己便無悔這一輩子以及子孫後代都耗在西域……
番外篇·萌芽
建統四年,長安。
「不好,要遲到。」
天剛剛亮,江蒼匆匆跑出家門,向長安格物院的方向跑去。
跑過街巷處的一間茶樓,只見里里外外都擠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