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3頁
「不錯,何況水師並非輕易可得,李瑕軍中多為騎兵、步卒,水師不足。滿打滿算,至多三萬水師,船隻三千艘。」
「三萬水師已是高估他了。扣掉守備漢江的兵力,以及援軍,確實只能派遣萬餘水師。」
「真敢出兵,狂妄。」
「江陵府的消息到了……稱姜才攻勢兇猛,若再無援軍,只怕守不住了。」
「這麼快就要守不住了?」
「陳奕這個江陵知府在做什麼?玩忽職守,尸位素餐……」
「……」
「夠了!」
坐在上首的呂文德忽然大喝了一聲,罵道:「哇哇煩得沒完,儘是些鳥話,半句有用的沒有!」
他把手裡的戰報往案上一拍,「啪」的一聲重響。
「一群囫圇書生,當老子是好哄的!仔細看戰報了沒?姜才攻不下江陵府嗎?有守將把西南角都獻給叛軍了,姜才還攻不下江陵。老子看他娘就是故意的,哪個領了老子俸祿的猢猻來說說這是為甚?!」
說罷,呂文德目光在堂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最信任的幕僚陳元彬身上。
「你來說說。」
「是,少保。」
陳元彬行了一禮,走到地圖前,略略沉思,開口說了起來。
「諸位先生說得不錯,李瑕兵力就那麼多,學生推測他分了一半水師兵力攻江陵,不是意圖下長江攻破鄂州,而是意圖把荊湖的兵力都吸引到江陵……」
一名身披盔甲、樣貌清秀的少年兵士上前,順著陳元彬的指點,把擺在下游的鄂州的兵棋向上游移,移到了江陵府的位置。
還有一桿「呂」字的小旗,同樣被插到了江陵府。
「少保請看,這樣一來,鄂州就兵力空虛了。」
呂文德果然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掃了一眼,罵道:「驢球。」
陳元彬又道:「而李瑕還有一到兩萬的水師。」
那清秀的兵士又去拾起兩枚黑色的兵棋,擺在重慶,緩緩推向江陵。
「不是在那裡。」陳元彬道:「從漢中順漢水,突破襄陽防線。」
兩枚黑色的兵棋緩緩被推到了襄陽的位置上。
「繼續。」陳元彬道:「繼續推。」
那清秀的兵士一臉茫然,轉頭看向呂文德。
呂文德遂揮了揮手,讓他走開。
這間議事堂許久沒用了,他才安排這樣幾個親兵在這邊值守,要他們看懂地圖就太難了。
陳元彬於是上前,親手拾起那兩枚黑色的兵棋,沿著漢水,從襄陽經潛江、江川,在漢陽注入長江,順長江再向東推不遠,就是鄂州。
此時,擺在鄂州的還有三枚紅色兵棋,陳元彬想用兩枚黑色兵棋把它們推倒,卻是猶豫了一下,低聲解釋了一句。
「少保……這一兩萬人,許是李逆親征。」
「嗯。」
陳元彬又道:「而少保已親赴江陵,留在鄂州駐守的將領遠無少保之蓋世之能。」
說罷,他輕輕吁了一口氣,手指稍稍用力。
推演到這裡,意思是李瑕該攻下鄂州了。
「去你個潑娘!」
呂文德卻是一腳將陳元彬踹開,破口大罵。
「老子給你榮華富貴,你說老子十萬大軍還能讓狗猢猻取了鄂州!放你娘的屁,忽必烈當年都沒取鄂州。」
陳元彬腳下一個踉蹌,故意往地上一摔,也不敢應。
但呂文德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多久也就消了氣,目光再看向地圖。
只見兩枚黑色的兵棋立在鄂州,而往臨安的一路上,還一枚己方的兵棋都沒擺。
雖然只是推演,他仿佛已能看到大宋朝堂上的君臣慌亂不已的情景。
好一會兒。
「這次,老子猜准李逆的想法了?」呂文德哈地一聲笑了出來,「都到這一步了,他還敢這麼冒險?」
李瑕過往打仗總喜歡孤軍深入,以奇制勝。如今已越來越多人能猜中他的打法,真的還敢行險?
呂文德心裡帶著這般疑問,很快卻得到了解答。
就在這日晚些時候,那邊呂文福派人來說接到答魯普蠻了,同時也接連有急信傳來。
「報!江陵府又送來求援書了,稱李逆叛軍已增兵至三萬人,求少保支援……」
呂文德不答,冷著臉將江陵的信使趕走。
他招過陳元彬,寫了封信給呂文煥,還在吹墨之際,呂文煥的急信也到了。
呂文德不認字,依舊由陳元彬念給他聽。
「少保,襄陽呂將軍急報,探得李逆已親至漢中,不日將率水師攻打襄陽,懇請少保支援。」
「狗猢猻,敢在老子面前耍聰明,死期到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歲幣
呂文德已篤定今年這一戰必能擊敗李瑕,遂安心招待答魯普蠻。
是夜,鳳園燈火輝煌。
就在外苑的一角,盧富與呂文福的侍衛們一起住進了一間號房。
「記住,你往後就是呂家的人了,安心為三爺做事。」
護衛頭領這般說了一句,並沒有馬上信任盧富,又安排了兩個人與他同住同行。
呂家軍被稱做「黑炭團」,在荊湖以抱團排外著稱,這種排外並非指他們完全不接納新來的人。
相反,他們自有一套讓人死心塌地效忠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