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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永堅連忙讓開。
全曼娘由趙禥扶著,在角落裡坐下。
趙禥始終是縮著頭,自始至終不敢說話。
而賈似道還跪在那,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他馬上有了應對辦法,向謝道清看了一眼。
謝道清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賈相快起來,母親……慈憲夫人過於哀慟,請賈相見諒。」
聲音很尷尬,她終究是怕激怒賈似道。
只說一個原因……范文虎尚在殿中,沒有皇帝能鎮住這大將。
場面已極為難堪,也幸而今日只是秘議。
唯有程元鳳至此時猶在努力穩定局勢,開了口。
「家國突逢大厄,還望諸公冷靜、體諒,一切以國事為重。」
這話是說給賈似道與李瑕聽的。
大殿上只有這兩人最擅戰,一個曾守川蜀、一個曾守荊湖。
眼下沒有天子,程元鳳實不願再起衝突。
「非瑜啊,遭逢國喪,你暫居臨安如何?若你是清白,本相必保你無恙。」
李瑕搖頭,抱拳向天,道:「西南戰危,我奉陛下之詔命回蜀鎮守,豈敢因無端誹謗而滯留?正是國喪,我更該捨身為國。」
「誹謗?」賈似道喝道:「你敢說你未參與弒君?!」
挨了一巴掌,他火氣也上來。
心想大不了就是擁立宗室而已。
「不錯!」趙與訔登時出面,喝道:「李瑕弒君嫌疑極重!」
此時此刻,他比任何一個賈黨都急切。
恰是因李瑕回臨安,將局面扳回到如此地步,激怒了賈似道,加上全曼娘那一巴掌。逼得賈似道不得不站到了趙禥的對立面。
趙與訔恨不得賈似道現在就與趙昀之血脈一刀兩斷。
葉夢鼎臉色又是一變,也不知該如何再繼續拉攏賈似道保忠王。
程元鳳忙喝道:「左相!沒有證據之前休得再指責非瑜……非瑜,就居臨安等真相查明如何?」
李瑕不肯相讓,道:「右相話里話外之意,也是認為我弒君?」
饒虎臣喝道:「右相以社稷為重,你若清白,等事實查清又如何?!」
「他清白?!滑天下之大稽……」
大殿上再次混亂。
當所有聰明絕頂的重臣聚在一處,場面竟愈發荒唐。
「老身說句話想說……」
老婦人的聲音又響起,很輕,但群臣又紛紛看向全曼娘。
不少人暗道她有些逾矩了。
國家大事,還沒到一個夫人說話的地步。
待殿中安靜下來,全曼娘緩緩道:「老身不干涉國事,只說兩句家事,官家……吾兒……絕非李節帥弒殺,禥兒亦從未包庇叛逆……」
「老夫人恐是還不知……」
「不,老身知曉你們指責李節帥的一切,他是無辜的。」
全曼娘沒給出理由。
賈似道大感不解。
他堅信官家就是李瑕所殺,但全氏作為一個母親,為何要包庇殺兒子的兇手?
哪怕她再不知情,也不該被一個陌生人欺瞞。
全曼娘語氣很篤定,又道:「老身有證據,足以證明……迄今為止李節帥所受之猜忌,皆因有人栽贓陷害……」
程元鳳恭敬問道:「敢問老夫人,是何證據?」
全曼娘眼神愈悲,緩慢而吃力地道:「證據……不宜與諸公相示。但,老身以性命為李節帥做保。」
「這……」
賈似道不得不做妥協,道:「老夫人,似道亦認為忠王並未包庇弒君者,便依右相所言。請忠王繼位,暫留李節帥在臨安等事情查清,如何?」
他本就想是立趙禥,這更簡單、受控。至於說立宗室,只是為了威脅葉夢鼎罷了。
在他想來,慈憲夫人出面只是為了保孫兒,那依舊可用「扶趙禥、殺李瑕」的策略應對。對付葉夢鼎就是這般。
沒想到,全曼娘再次堅定應道:「李節帥是清白的。」
她不再多說,招了招手,道:「皇后。」
謝道清忙不迭便上前,將耳朵附在全曼娘嘴邊。
「母親請說……」
好一會,謝道清重新回到座上,開口,竟是要直接定下今日的結果。
「陛下遺訓……嗣子趙禥繼位,調葉夢鼎任吏部尚書、兼知樞密院事,楊棟遷參知政事;李瑕速歸川蜀應戰,不得逗留臨安……」
賈似道默默聽著。
謝道清沒有罷免他,因為現在皇位空懸,沒人有資格罷免他賈似道。
但多了兩個樞要重臣分權,相當於將他這些年的功勞抹殺。
這擺明了是要與他為敵。
他不敢相信,全曼娘這老婦竟敢做到這一步。
「皇后!」
賈似道終於開口,打斷了謝道清的話。
他入仕二十餘年以來,這是第一次失禮。
「臣以為,葉夢鼎、楊棟有權臣之心,不宜位列樞要之臣……皇后莫非忘了史彌遠之舊事?」
一句話,滿殿皆驚。
這是威脅。
國喪之際,賈似道竟是對皇后出此威脅之語。
謝道清大驚,手一抖,碰到那帘子,珠繩搖搖晃晃。
她也不想這樣,但,這是官家生母開口了。
萬一真激怒了賈似道,挾鄂州之戰功當權臣,誰能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