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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閻貴妃,官家對她極寵愛,七年前她修建一座功德寺,不惜動用國庫,又想伐靈隱寺的晉代古松當樑柱。當時靈隱寺方丈元肇賦詩『老僧不許移松去,留與西湖作畫屏』,將事情傳開,官家才下旨免伐古松。而閻妃這座功德寺,建了三年,富麗堂皇,民間稱為『賽靈隱寺』,她恃寵弄權,便有不少人投奔到她門下。
二是董宋臣,是官家身邊的宦官,最擅投機鑽營。據傳,去歲夏日,官家與閻貴妃在禁苑賞荷,無涼亭蔽日,董宋臣一日內便修建涼亭,冬日,他又在梅園修建亭閣。官家責他勞民傷財,他卻說只是把荷亭移到梅園,官家便贊他辦事得體。
三是丁大全,攀附迎合宦官董宋臣、盧允升,漸得官家信任。去歲,他意望執政,陷害當時的右相董槐。宮中罷相的詔旨未達,丁大全私用御史台牒,夜半調兵百餘人,手持利刃包圍董槐府第,恫嚇他出臨安城,朝野震驚,丁大全藉此入樞密院執政。
四是馬天驥,靠巴結丁大全等人而升遷,為人不齒,此人回朝不久,民間雖無太多傳聞,卻已將其並列於奸黨。」
高明月說到這裡,又低聲道:「我不知這些消息是否有用……」
「有用。」李瑕道。
高明月抬起頭看著他,眼睛一亮。
李瑕接過她手裡的雞蛋,道:「西庵先生說我們是朝中黨爭的棋子,那到底是誰在爭,總該要了解。」
「據說丁大全意望相位,是否正是他加害右相,故意出賣我們?」
「也有可能。」
此時李瑕站在這小樓上,還只看到臨安城的一隅。朝堂之事對他而言還十分陌生,他關心的是誰派人監視了清河坊的宅院……
長街那邊,忽見一個小姑娘走了過來,手裡提著個籃子,仿佛是在賣桃子。
「是巧兒。」高明月有些驚喜。
「別急,再看看。」
只見韓巧兒走過西子客棧,並未停下,而是直接走了過去。
再一看,後面還有個漢子,正鬼鬼祟祟跟蹤著她。
高明月也發現了,問道:「巧兒不會有事吧?」
「只有一個人跟蹤,應該是巧兒看了我在茶攤留的記號,讓人稍起了疑心。放心,不會有事。」
「好。」
「走吧,我們跟上去……」
李瑕與高明月於是綴在那跟蹤者後面。
走到傍晚,韓巧兒賣完了籃子裡的桃子,進到一間破屋,有個老婦顫顫巍巍從屋裡走了出來。
「阿嬤,桃子賣完了……」
那跟蹤者見了,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又過了許久,韓巧兒在門邊探了探頭,跑了出來。
她站在巷子裡轉頭看著,眼神顯得十分機靈,表情卻有些猶豫。
李瑕與高明月確認了周圍不再有跟蹤者,這才從巷口出來,斜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韓巧兒本來還很鎮定,看到他們,眼眶一紅,撲了上去。
到這一刻,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李哥哥、高姐姐……嗚嗚……我看到李哥哥留的記號了……但是去了那茶攤的人都被跟蹤了,我才過去看了一眼,那個人就一直跟著……好可怕……嗚嗚……」
「好了,不哭了,韓老他們呢?」
「祖父和高大哥就住在那邊。」韓巧兒抬手一指,道:「高大哥傷還沒好,祖父也傷了腿,我幫這邊的阿嬤賣桃,好接李哥哥……」
「走吧。」李瑕又問道:「林子和劉金鎖呢?」
韓巧兒抹了抹淚,委屈巴巴道:「他們……他們被人捉起來了……」
第一百零四章 新家
一間破屋中,只有一支蠟燭泛著微弱的光。
高長壽聽到說話聲,睜開了眼。
看到李瑕與高明月的一瞬間,他眼中綻出驚喜之色,勉力笑了笑。
「我還以為……國破家亡之人,唯一的妹妹也丟了……可以死了……咳咳……」
李瑕目光看去,知高長壽傷在肺腑,很長時間內都會是個病癆子了,引以為戒。
「慕儒振作一點,把傷養好。」
「好。」
李瑕轉過頭,看向韓承緒,繼續說起話來。
「發生了什麼?」
韓承緒傷了一條腿,形容枯槁地坐在床邊,道:「因小郎君與郡主相繼引開追兵,我們一路逃回宋境勉強算是順利。快到臨安時,我們這幾個老弱病殘實在走不動了,林子便先回了城,說是讓右相派人來接。但等了兩天,一直沒見他回來。
當時高郎君就感到不對,讓我們趕緊離開了那裡,偷偷進了城,又讓劉金鎖去打探,結果,劉金鎖也再沒回來。我只好讓巧兒過去遠遠地探一探,這才知道清河坊那宅院已被人監視起來。」
李瑕問道:「知道是誰的人嗎?」
韓承緒搖了搖頭,道:「不知,且右相府外也有人在監視。」
韓巧兒補充道:「我有聽李哥哥的話,只把蒙軍攻蜀的方略告訴林子,別的情報都沒說。」
「巧兒做的好,情報都還記得吧?」
「記得。」韓巧兒很確定。
「好。」
韓承緒嘆息一聲,道:「我還以為小郎君這般安排,是怕右相不認我們的功勞,沒想到啊,竟是連相府也進不去。」
李瑕問道:「韓老認為,我們該去見程元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