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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禥更想哭,急道:「賈相,你說清楚點啊!」
「臣,值得官家信任。」
……
許久。
待這一對君臣聊過,兩人之間的態度已完全不同。
賈似道面色沉穩,仿佛他才是君王。
趙禥則是期期艾艾,在賈似道面前像是他的子侄。
「賈相,你真的會保護我吧?」
「官家放心,官家只須安心為大宋宗廟承繼香火,至於艱難之國事,臣必為官家分憂。」
賈似道說著這話,隱隱也覺荒唐。
他身為臣子,如此直言不諱不許天子親政,簡直是霍光……不,他是周公。
趙禥卻絲毫沒覺有何不妥,聞言反而是大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那便可將國事拜託於賈相。皇后也說,程元鳳、葉夢鼎等人威脅君上,以為大宋離了他們便不行,合該讓他們滾……對……對吧?」
賈似道不得不提醒道:「葉夢鼎、楊棟乃帝師,官家不宜允其辭官,程元鳳可以。」
「那我一定不再聽葉夢鼎一句,全聽賈相的。」
趙禥努力顯出親厚的樣子,又重複了一遍。
「我全聽賈相的。」
他已全然忘了當年拽著葉夢鼎的衣角時也是這般說的。
賈似道聽著這親厚的話語,看著趙禥那雙呆滯的眼,只感到趙禥的無情與自私。
榮王、先帝、關德、李瑕、葉夢鼎、楊棟……都一樣,哪怕與趙禥有再深的情份,都是說拋就拋,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舍與憐惜。
對他賈似道,想必也是如此。
但沒關係,他不像李瑕自知把握不住朝堂,只敢往川蜀那窮鄉僻壤跑。
這大宋朝堂確實不好掌握。
天下間也唯有他賈似道能做到……
……
吳山。
關德匆匆趕往公主府。
拐過青瓦子,忽見幾個漢子攔在路上。
「哪個不開眼的……」
關德話到一半,只見對方掀開衣袖,露出一截假肢。他微微訝然,連忙招對方上前確認了牌符,之後一起轉入李宅。
「久與關閣長通信,今日方見面,失禮了。」
「出了天大的事!」
關德焦急得不成樣子,沒工夫寒暄,語氣飛快道:「快,傳封口信給李節帥,近來官家不信我了,今日我預感賈似道要有所動作……」
姜飯聽過,點了點頭,道:「我儘快稟報大帥。關閣長準備準備,隨我離開臨安吧。」
「離開臨安?」關德跳腳,眉毛亂飛,驚詫道:「我是大內首領大官,我的家業……不,我走了,李節帥的聖眷怎麼辦?」
「聖眷?」
姜飯喃喃著重複了一聲,語氣中有些譏意。
「賈似道愛要就要吧,大帥不需要那種東西。」
……
姜飯派人安排了關德遁走一事,自又去尋江春。
江春如今是個閒官,每日在御街上的茶館聽曲,姜飯到時,他正倚在那打磕睡。待聽得幾句私語,困意頓消。
「姜使司是說……右相馬上要罷官了?!」
「是。」
「如此一來,綱紀愈發廢弛了啊,社稷民生……」
江春很是驚異,愈發對社稷憂愁。
同時,又覺臨安官場複雜。
在此間,權力大小根本不是看官位。
這樣的朝堂震動,有多少高官重臣還不知消息,他便已然得知原委。
「綱紀如何,江縣令也管不了。」
姜飯看了眼這茶館,心想終日在這喝茶的官能救什麼社稷民生。
他對江春唯一的尊敬也就是當年江春曾是慶符縣令了。
「縣令也試過一遭了,程元鳳並非誠心邀大帥回朝。別再理會這些人了。與這些人一起,辦不成事的。」
江春聽了,面露羞愧,頗感難堪。
他此次替李瑕謀官,官沒謀到,聽了程元鳳幾句話,糊裡糊塗地便寫封信問李瑕要不要回來當宰執。
本以為是好心好意,如今聽說程元鳳命馬千襲擊李瑕,江春才明白自己被程元鳳耍得團團轉。
這是州縣官員與中樞宰執之間的差距……
好在,李瑕敲打了江春一遍之後,便不再繼續追究。
接下來,江春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這次,縣令不必再求見官家了,拿出氣派來,問一問到底是誰給馬千膽子,敢襲擊兩個蜀帥。」
「李節帥這是要與朝廷叫板了啊,我……」
「叫板便叫板,怕什麼?」
……
臨安城的陰雨未歇。
傍晚時分,賈似道從宮城出來,沒有立即歸家,而是到樞密院,召集了心腹幕僚。
「左相,李瑕的奏章一到,程元鳳沒有推託,徑直乞病告老,饒虎臣以及七名當日以辭官威脅官家的樞臣也上了辭呈。」
「我知道,擬份名單來,把朝堂上所有礙事的廢物都給我掃走。」
「是。」
賈似道抬了抬雙手,掂著他的寬袖,表示終於贏回了他的權柄。
他開口,語氣看似玩世不恭,其中卻帶著某種鄭重之意。
「今日,官家決定加我為……平章軍國重事。」
群僚大喜過望。
所謂「平章軍國重事」,位在宰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