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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薛軍乃蒙古大汗宿衛,連普通士卒的地位也高於一般千戶官。
木剌忽大笑,道:「沒有,大汗關注夜襲奇勝門一事,還在等待結果。」
「那末將這便去匯報禮義山城一事。」李庭玉道:「對了,真定府都總管史楫已領兵到了,是否領他一同前去?」
「史楫?」
木剌忽反問一聲,卻是笑了起來,道:「他居然也來隨征了?前幾年大汗接見史楫時,我就在邊上。」
說這話時,他無意識地掂了掂手。
這是個掂黃金的小動作。
李庭玉便明白過來,木剌忽曾經收過史楫不少好處。
「末將這便派人去請史總管。」
「我去請。」木剌忽大咧咧道。
他不顧大雨,徑直往帳外走,一翻身,輕輕巧巧地上了馬。
李庭玉連忙招呼了士兵,與木剌忽一起向真定軍營地行去。
木剌忽作為大汗宿衛,不僅身材魁梧、相貌威風,見識竟也不差,一邊策馬一邊談論。
「史楫這人很聰明,我記得很深,大汗授他金虎符,讓他治理真定。他說『兵、民之權不可並一人,請大汗分帥將之權,由臣而始』,因這話,大汗很喜歡他。」
李庭玉笑應著,心頭卻忽然疑惑起來。
他這幾日與史楫相處,分明是木訥寡言的模樣,很難與木剌忽描述的那個史楫聯同起來。
李庭玉望向雨幕,終於隱隱感到有哪裡不對……
他又想到,今日清晨已預料到要下大雨,他主張晚一日再行軍。但史樟極力要求趕路,這才在夜雨里倉促抵達了大營。
李庭玉本以為史樟是急著到南營,早些見到史家將士。
但真到了釣魚城下,史樟卻更願意到西營來駐紮,似乎是刻意避開南營。
為何呢?
思量著這些,眼前已到了真定軍的營地。
一個個真定軍士卒轉頭看來,眼睛中像帶著警惕……
李庭玉忽又想到史樞之死,心念一動,連忙拉住木剌忽的馬繩。
木剌忽卻已大喊道:「史楫,哈哈,還不出帳來迎老朋友?!」
他用蒙語喊的,聲音很大。
很快,帳篷里有人用流利的蒙語應道:「來的是哪位將軍?」
「不是將軍,鄂嫩河的木剌忽來了,還記得你送我的金子嗎?我來請你去見大汗。」
「原來是木剌忽將軍……」
這幾句蒙語對答落入耳中,李庭玉舒了一口氣,暗想自己多心了。
史家郎君那份見地、閱歷,怎麼可能有假?
這一剎那,前面的帳篷已有人掀簾而出。
同時,木剌忽喊道:「你……」
「嗒!」
弩箭激射。
「噗!」
木剌忽話音未落,一團血漿從喉間迸出,隨著大雨被沖刷下去。
這威猛的怯薛軍屍體已轟然砸落馬下。
李庭玉猛地瞪大了眼。
「殺了!」
「噗噗噗……」
一個個真定軍突然端起弩,對著李庭玉及其身後隨行士卒便是一陣亂射。
「敵襲!」李庭玉目眥盡裂,大吼不已。
他掉轉馬頭便要走。
「快!鳴鏑報……」
「咴咴咴!」
戰馬已被兩支弩箭射中,嘶鳴著,將李庭玉掀下馬背。
他就地一滾,要拔腰間的刀。
幾個真定軍士卒猛撲上來。
「非瑜,留下他勸降……」
「殺了!」
驀地又是一聲喝令。
李庭玉倉促間轉頭看去……
「噗!」
一刀斬下,李庭玉眼前黑了下去,最後的畫面是史樟喝令著持劍上前……
頭顱滾滾而落。
……
「仔細查看,一個活口不許留,不許讓任何人報信!」
「所有人立刻集結,動作快!」
「盔甲外披上紅布,刀出鞘、箭上弦,見蒙軍立刻射殺,不許遲疑!」
李瑕已不再繼續偽裝成史樟,大步走在營地間發號施令。
他神情氣質在一瞬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更銳利、更威風。
「林子、馬九、邱壽,領你們的人,準備隨我攻汪忠臣!」
「是!」
「王益心,你領人去驚蒙軍馬匹,務必沖亂整個大營!」
「是……」
腳步聲在夜色中響起,千餘人列陣極快。
他們是李瑕花了好幾天,從近萬宋軍中挑選而出的,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卒,且身材高大、體力充沛。
其中百餘人對地勢十分熟悉,作為嚮導引路渡過嘉陵江,順著縱向的華鎣山脈一路驅馬北上。
十二天,他們在荒山野嶺間行軍四百餘里,遇山開路、遇水造橋,一直走到通川江峽谷。
通川江後世稱為州河,由大巴山脈東北方向流向渠江,也是唯一分割開華鎣山脈之處。
扼守此處的重鎮便是渠州禮義山城,已落入蒙軍之手。
如李庭玉所言,宋軍不可能翻越華鎣山到渠州。
但,蒙軍卻能堂而皇之地經過禮義山城。
所以李瑕要他們冒充史楫部兵馬。
兵符、旗幟、盔甲、武器、馬匹皆是從史樞處繳獲的,只有一部分經過稍加偽造。
若只面對禮義山城的李庭玉,李瑕有信心能瞞得過去,這是他頗擅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