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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雙方依舊在互派使節進行對話。
李瑕首先派來的人卻是哈答駙馬,這大大出乎了海都的意料。
「你真的忠於一個漢人了嗎?像牛馬一樣為李瑕效力了嗎?」海都問道,「你忘了斡亦剌部的牧民,忘了火雷公主了嗎?」
才進帳篷聽得這幾個問題,哈答駙馬已是傷心落淚。
「海都可汗,我怎麼可能會像你說的這樣懦弱無恥忘恩負義呢?我現在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等待機會,救出諸王,回到草原啊!」
「是嗎?」海都想到他在忽里勒台大會上的表現,冷笑了一聲,問道:「李瑕讓你來做什麼?」
哈答駙馬抹著眼淚,道:「李瑕說,他誠意邀請可汗前來參加忽里勒台大會,可汗為什麼要指使老薩滿對昔里吉汗下毒,還殺出營地,是想開戰嗎?」
「你回去告訴他,是因為他害死了昔里吉,我才只好逃出他的營地。還有,我說過,過幾天不一定會給他現在這麼好的條件。」
哈答駙馬默念了一會,低聲道:「海都可汗,能不能再說一遍?」
海都不悅,臉色愈發冷峻,但還是招人去寫一封信,直接讓哈答駙馬帶過去。
從這件小事中可以看出,他沒打算開戰,也認為沒必要開戰。
李瑕能做的選擇並不多,最後還是得向他低頭,與他合作一起對抗忽必烈……
等信寫好,海都接過,忽然道:「既然我可以直接傳信給李瑕了,還要使節做什麼。來人!把這個叛徒拖下去,剝了他的皮做成地圖。」
哈答駙馬大驚失措,忙不迭就趴倒在地毯上。
「海都可汗,不要這樣,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記得嗎?你是在成吉思汗的斡耳朵中長大的……」
「你還記得成吉思汗,我以為你忘了大蒙古國的偉大傳統。」
「沒有忘!沒有忘!我擁護阿里不哥為大汗,就是希望能有黃金家族的英雄,遵循大蒙古國的偉大傳統……原來,海都汗才是這樣一個英雄。」
海都仔細看去,見哈答駙馬神色驚恐,是真的害怕了。
「再給我帶幾句話給兀魯忽乃,這次你給我仔細背下來,錯一個字,我要你的命……」
……
安狄萬看著哈答駙馬遠去的背影,問道:「你要怎麼做?」
「我想要娶了兀魯忽乃,吞下察合台汗國。再與李瑕會盟,讓他供財賦、鐵器給我征討忽必烈。」
「他們為什麼要答應?」
「因為兀魯忽乃是一個女人。」海都道,「女人成為了不大汗,可她的兒子是那樣的軟弱。她必須依附一個強大的男人,我只要讓她知道我比李瑕強大,更能讓她依附,就夠了。」
「怎麼讓她知道?」
「我先點燃她的情意。」海都臉色依舊冷峻,不像是在開玩笑,「我讓她明白,她丈夫死後,我可以成為她新的丈夫。」
安狄萬道:「但李瑕做不到,漢人的規矩太多了。」
「我在她與李瑕之間敲出了一條裂縫,再把這條裂縫分開。現在,我擺開兵力。她會發現,她可以就在一邊看著,像一頭母牛可以看著兩頭公牛頂角,不需要上去幫誰。」
海都說著,安狄萬從他眼裡看到了智慧的光芒。
蒙古人很少用這些計謀,海都是其中的異類。
「我明白了。李瑕只有幾千人,主要依靠的是兀魯忽乃的兵馬,她只要不插手,李瑕就沒有你強大。」
海都道:「李瑕是漢人,很快就會離開,到很遠的長安,而我始終離得很近;李瑕希望西域是分散的,他想等以後抽出手來,吞併這個分散的西域,而我希望西域能合併在一起變得強大……兀魯忽乃明白這些,她會傾向於我。」
「會嗎?」
「那個老薩滿,是兀魯忽乃的人。我收買他讓他毒死昔里吉,這件事瞞不過兀魯忽乃的眼睛。但是她沒有阻止,還用眼神告訴我她知道了。」
「李瑕做得太過份了。」安狄萬道:「連兀魯忽乃也有不滿。」
海都道:「談判就是展現實力,李瑕已經展現過了,失去了兀魯忽乃的支持他只有那一點點實力。現在輪到我了。」
他望向西王母祖廟的方向。
「忽里勒台大會得開好幾天,還沒結束。諸王不應該是他的俘虜,因為聽我的命令,高呼我為大汗,這才是對的……」
……
那邊哈答駙馬回到營地,將海都的信件交給李瑕。
辦完這樁差事之後,他在夜裡找了個機會,偷偷求見了兀魯忽乃。
「可敦與李瑕合作,用漢人的話說就是『與虎謀皮』啊……」
「漢人還有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意思是,李瑕不是蒙古人……」
「海都汗願意用成吉思汗送給他的匕首作為信物,他會保護可敦和木八剌沙可汗……」
哈答駙馬說了很久。
兀魯忽乃派了兩名心腹侍女帶著哈答駙馬悄然離開。
其後她獨自坐在帳篷中,拿著那匕首端詳。
這是把很好的蒙古小刀,刃用好鋼、柄用牛角,鞘上有環,環上綴有絲線帶子,一頭可掛在胯上,一頭有勃勒,中間嵌有珊瑚大珠。
正看著,李瑕走了進來。
「匕首不錯。」
「是。」兀魯忽乃收了匕首,道:「看來你說服不了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