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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沒有心思,我……」
「選擇一個君主追隨,把整個部落的命運押上,這件事需要謹慎,朕明白。」李瑕道:「朕這一生從囚徒到皇帝,該展示的已經展示過了。選擇的時間已經到了,再謹慎也要做出決定了。」
術真伯深吸了一口氣,反問了一句,道:「之前陛下都沒逼過我們。現在這麼危險的時候,陛下卻逼我,不怕殺了我,我的兵馬反了嗎?」
「不怕。」
李瑕只有這種簡單的回答。
術真伯的心更懸了,他是一個理智的人,真的討厭這樣下賭注。
「好,我為陛下而戰……」
術真伯出了大帳,來不及細看外面的形勢,兩個唐軍士卒便向他道:「請元帥速去安撫你的兵馬,這邊走。」
……
大帳中,李瑕舒了一口長氣。
他不管戰事,陪著術真伯、脫里察在這裡瞎耗,其實不是為了什麼名單,也不是為了什麼承諾。
他只是要在最危險的時候還向他們展示自己有信心,嚇他們、唬他們,把認為他很強大的想法烙到心底。
然後,安撫住那兩萬新附的兵馬不亂。
這才是最關鍵的。
五百精兵未必不能打敗三千餘遠道而來的敵人。而兩萬大軍一旦亂了,對今夜來說那才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而術真伯才出去,方才不說話的唐軍將領已趕到李瑕面前,道:「請陛下移駕,元軍殺過來了。」
「牽一匹戰馬來。」
「陛下,你的傷……」
「朕說,牽一匹戰馬來。」
「喏!」
掀簾出帳,李瑕招過一名士卒,吩咐道:「你來喊,就說……」
「喏。」
很快,這名士卒翻身上馬,在營地間奔走而過。
「報!我軍已接到李老元帥,正在回師!」
唐軍一陣歡呼,紛紛呼喊。
就連各個帳篷里的傷員都已經沖了出來。
「殺敵啊!大軍馬上就轉回了!」
……
「他們說什麼?」
「在說大軍今夜就能回來。元帥你也知道,我們的主力以及可敦的大軍走得並不遠。」
術真伯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李瑕今夜這麼從容鎮定,原來是這樣。
他終于堅定了某種信心,快步趕向自己軍中。
這個過程中,卻聽得前方的殺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混亂。
「元帥!我們的兵馬來接應我們了,只有不多的唐軍還在北面攔截,我們……」
一名百夫長跑上來,用蒙古語向術真伯喊道,卻沒注意到術真伯身後還有兩個唐軍士卒。
「啪!」
術真伯立即便給了他一巴掌,罵道:「我們現在才是唐軍!還不去守住大營?!」
「元帥,我們怎麼會是唐軍……」
那百夫長捂著臉還在搖頭。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大呼小叫。
「元帥!」
有人還未跑到近處,已大喊道:「西邊大營大亂了,有一群人打死了脫里察!說要接應元軍,殺光唐軍!」
術真伯一愣。
他不敢相信脫里察這麼容易就死了。
於是,他掃視著不遠處那一個個沒有披甲,只裹著髒兮兮的氈衣的戰士們,心想道,這些人這麼難管束的嗎?
那怎麼辦?
下一刻。
「噗。」
他身後的一名唐軍士卒已上前,不顧一切地將還在說著「我們怎麼會是唐軍」的百夫長捅翻在地。
血潑開。
遠處有人有蒙語喊道:「唐軍要殺光我們啊!」
混亂之際,術真伯只聽身後另一名唐軍士卒道:「元帥,你已經做過選擇了。」
「額秀特!誰打死了脫里察?!給我殺了他們……」
……
一場本應該速戰速決的戰鬥,漸漸陷入了膠著。
王綧向北面望了一眼,覺得那邊才有一些動靜,似乎又漸漸平靜下去。
「總管,史少將軍派人來報,逃兵所說的那些俘虜不是俘虜,而是投降唐軍了!總管若不能擊殺了李瑕,不如撤軍,等他再派人聯絡那些降軍……」
王綧錯愕了一下。
其實他已經離李瑕很近了。
再一想,其實那兩萬降軍並不能給李瑕多少助力,只要能先擊殺了李瑕,他們馬上就會反戈。
沒有退的道理,他迅速下令,全力進攻。
「父親!孩兒去殺了李瑕!」
見此情形,王綧的次子王熙上前請纓,之後不等王綧答應,便領著一隊人殺向了那杆龍纛。
……
龍纛之下。李瑕已注意到了衝過來的王熙。
因為王熙那一身漂亮的盔甲與火光相映,頗為閃耀。
「隨朕包抄過去。」
馬匹很快奔跑起來,繞過兩頂帳篷,消失在營地的黑暗中。
王熙不由眯起了眼,尋找著剛才還在龍纛下督戰的那數十名騎兵。
同時,他還在繼續奔向龍纛,想著先將它斬倒也好。
忽然,簌簌聲響起。
「右邊!」
王熙大喝一聲,勒住奔跑的戰馬。
一桿長槊已捅到了他面前,「當」地擊在他的盔甲上,將他撞翻在地。
「西八。」
王熙翻了個身,只覺渾身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