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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達頗覺賈似道討厭,卻也不得不承認其人真有本事。
他與江萬載應了,連忙便領援兵前去。
……
江萬載是名臣江萬里之弟,時年五十二歲,身體卻還康健。
他年輕時是武選入仕,曾隨孟珙一起收復葵州,二十一歲就因功封殿前禁軍都指揮使。
之後他又參加科舉,進士及第,轉文階,累官升遷。
去歲,牟子才致仕,江萬載官任禮部尚書。
江萬載仕途上走的這條路,亦是賈似道想要為李瑕安排的。
以武功入仕,科舉入文階,方有望躋宰執之列。
當然,這條路很長,君不見二十一歲的殿前軍都指揮,已走到了五十二歲……
此時賈似道看著江萬載的背影,忽又想到了李瑕。
那個年輕人,竟已收復了漢中?
平心而論,賈似道承認自己欣賞李瑕,視他為門生,甚至鋪了一條康莊大道給他走。
李瑕卻不走。
想登天梯?
待抽出手來,賈似道便要將這天梯敲碎,看著李瑕跌得頭破血流。
到那時,他才會走上前,伸出手,告訴李瑕一句。
「老老實實跟在本相後頭走,莫快了。」
……
張柔本以為,地道一挖通,蒙軍可源源不絕殺入城中,鄂州必破。
但一夜的戰事過去,他不得不承認……賈似道是奇才。
換作別的宋將守城,只會拼命與入城的蒙軍廝殺;賈似道卻是一邊作戰,一邊在地道入口處建起木牆。
蒙軍再入城,兵力已無法展開,如入瓮之鱉……
終於,張柔無奈,只好下令退兵。
待到晌午,忽必烈登上望台。
只見鄂州城內竟是在一夜之間築起了環繞四面城牆內的木牆,再掘地道入城也已無用。
不止是一段,而是整整四面城牆。
時間如此之短促,工事如此之繁重……賈似道這份才幹,忽必烈也不由欣賞,於是遣人招降。
使者去了又還,卻是回稟道:「漠南王,賈似道笑問王……何不歸爭汗位?」
話音未落,一員蒙古大將已出列怒喊。
「宋人太囂張了!」
這大將名叫「拔突兒」,道:「宗王如果不是聽了這些漢人士大夫像狗屁一樣的話,鄂州怎會有膽子不降?」
拔突兒罵完,又請命道:「只要宗王能允許我去屠兩個小城,一定能讓鄂州城的宋軍嚇得跪在宗王面前……到時我不要賞賜,只要宗王治張文謙、郝經這些士大夫的罪!」
忽必烈淡淡掃了撥突兒一眼,似乎愈發深刻地了解到他的根基在哪裡。
「住口!賈似道也是士大夫,一人便攔下了十萬大軍,你卻敢怪罪本王的先生們?!」
張柔正站在一旁,眼見張文謙等人聽了這句話又感動地要跪下。
他雖滿懷心事,卻也只好跟著一道感激涕零。
……
隨著賈似道的入援,鄂州愈發變得堅不可摧。
而張柔在聽說了大汗的死訊後,也開始敗跡漸增。
之後二十餘日,他攻城,皆是毫無戰果。
四月初九,哨馬探得宋軍呂文德部已從重慶沿江而下,將抵鄂州。
張柔奉命領軍於岳陽阻截呂文德,大敗。
……
四月十一日,呂文德之援兵進入鄂州城。
與此同時,賈似道剛見過一行人。
……
「恩相,方才出去那人……是從臨安來的吧?」
呂文德大步進了堂,頗為討好地拜見過賈似道之後,回頭又向門外看了一眼,嘀咕道:「有幾人我面熟。」
賈似道面容平靜,淡淡道:「你不必管。」
「恩相叫我別管,我一定不敢多問。」呂文德憨笑一聲,又道:「也一定不敢多嘴。」
他這巨人般的身材,凶神惡煞的面容,在旁人面前時如同鬼神。到了賈似道面前,卻顯得如小狗般乖巧。
「朝廷已調任你為京湖制置使了。」賈似道丟了一份詔令過去,「不必再回重慶了。」
呂文德一愣。
若說召他援鄂州,他還想著能回去,此時卻如遭重擊。
高呼道:「恩相,官家這是為何?!那李瑕想來鄂州、我想鎮川蜀,為何想來的偏不調來,不想來的……」
「為何?」賈似道似乎譏笑了一下,啐道:「正是因此,你還問為何?」
呂文德愕然,瞪大了眼猶不敢相信。
官家這也太……
「那四川制置使是誰?」
賈似道不悅,拍案喝道:「呂文德!你才到鄂州,戰事你不問。你七弟呂文信戰死,你亦不問,只顧官位富貴是耶?!」
呂文德眼一紅。
「恩相!我心裡苦啊!老七死了,我當然難受,堵得慌。但他為國事死了,這是呂家的榮耀,我還能怎麼辦?多殺蒙韃子給他報仇便是。便是我死了,其他兄弟也是這般。」
他說完,上前兩步,卻是湊到賈似道耳邊,又道:「我也知道,京湖制置使地位比四川制置使還高,但恩相可知道,漢中那地界開榷場……」
賈似道輕笑一聲,一把推開呂文德。
「長這般大個,不長腦子。」
呂文德恨不能立刻破口大罵「小畜生」,偏這是在賈似道面前,只能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