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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
深宅大院中傳來悠揚的琴音,卻忽然被打斷了。
「相公,大帥的船隻靠江了!」
正在聽琴的洪起畏從容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袖子,道:「更衣,去江邊迎大帥。」
眾人特意換上了殘破的盔甲,出了揚州城,往長江邊趕去。
路上,洪起畏笑道:「世人只說忠臣與奸臣。我算不上奸臣,李庭芝卻算得上忠臣,為人死板。但不論是在宋還是在唐,像他們那種人永遠都鬥不過我。」
「他也配和相公斗?」
不等高長壽的大船駛進運河,遠遠便見洪起畏帶人趕了過來。
高長壽便讓人接了他們上船。
洪起畏不等登船,已慟聲大喊道:「大帥,下官未能守住鎮江,請大帥治罪。」
「不急。勝敗乃兵家常事,你迎戰張世傑大軍,若盡了力尤不能勝,本帥可不怪你。但,你若是未戰便棄城而逃,休怪本帥軍法無情!」
洪起畏連忙應道:「絕不敢欺瞞大帥,鎮江之失,實因李庭芝暗中通敵。下官已找到了證據。」
……
鹽運碼頭。
有吏員匆匆趕來,四下看了兩圈,好不容易才找到要找的人。
涼柵下,有個五旬左右年紀,衣著普通的老者正在翻開帳本。
「相公,高大帥來了,洪起畏已經趕去接了,只怕要惡人先告狀……」
李庭芝抬起頭,苦笑著搖了搖頭,起身去迎接高長壽。
卻沒想到,高長壽已經沒在運河邊,而是往揚州衙署去了。
李庭芝再趕過去已來不及。
等他回到衙署,高長壽卻已經到了,且已命人將一些文牘搬到了堂上。
「大帥……」
高長壽正在看一封公文,轉過頭來,見是李庭芝,有些詫異。
李庭芝問道:「大帥這是做什麼?」
不等高長壽回答,洪起畏已大喝道:「李庭芝,你勾結張世傑,出賣軍情,還不認罪?!」
「洪起畏,你休要血口噴人!」
「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
「什麼證據?」
高長壽將手裡的公文遞在李庭芝手裡,道:「李相公勿怪,你也看到了,有人指認你叛國。為證明你的清白,還是把事情說清為好。你不要怪我無禮。」
「不敢。」
「這是陛下讓你回揚州以後寫的?」
「是。」
「為何還用趙宋年號?」
李庭芝一愣,仔細一看,果然見其中出現了好幾處「咸定八年」。
但他其實應該寫「建統三年」。
這事可大可小,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李庭芝這等重臣能犯這樣的疏漏,若不懲治,國家的威嚴何在?
「他分明是思念趙宋!可見他必與張世傑有所勾結。」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庭芝道:「我若真有勾結趙宋之念,更不該有如此疏忽。」
「證據確鑿,你再狡辯又有何用……」
李庭芝大怒,卻不知該說什麼,那公文上的字確實是他寫的。
終究還是鬥不過這些蟲蠹。
出乎意料的是,高長壽卻並未將他治罪,反而道:「李相公治理得不錯。」
洪起畏大為詫異,道:「大帥,他通敵……」
「等著。」高長壽道:「會有確鑿的證據。」
……
洪起畏、李庭芝都不明白高長壽還要等什麼。
高長壽等的是江對岸的消息。
揚州與鎮江只隔著長江,正是如今張順與張世傑對峙的戰場。
其後幾日,不斷地有小舟抵達,傳遞著江那邊的戰報。
三日之後,高長壽再次召來了兩人。
「鎮江之失,你們各執一詞,今日證據到了,也該有個結果……」
李庭芝心中有些失望。
他歸順李瑕,認為李瑕確實是聖明天子,因此對政局有頗高的期望。
這次的事卻讓他發現,朝代變了,世道還沒變。
那些擅鑽營,擅投機取巧者,依舊能迫害忠良……
另一邊,洪起畏卻更為緊張,眼睛一會看向高長壽,一會來迴轉動,帶著害怕與不安。
他沒想到高長壽做事這般較真,竟還真派人到江南去查。
因趙宋官場上做事從來不是這樣。
「本帥治軍,無它,唯軍法嚴明。」高長壽開口,道:「鎮江之失,已水落石出。」
洪起畏聽到這裡,心裡又是「咯噔」一下,便見高長壽目光看來。
「不管你是名臣之後。」
高長壽說著,又看向李庭芝。
「也不管你是被陛下親自招撫。凡誤我軍機大事者,必嚴懲不殆!帶人證、物證。」
「喏。」
不一會兒,幾個鎮江官吏便被帶上來。
「說,鎮江如何丟的?」
「稟大帥,不等宋軍逼近,洪知府已先逃了……」
「噗通」一聲,洪起畏已跪倒在地。
他很清楚,高長壽既然查了,這麼大的事不可能瞞住。
「大帥恕罪,我是文官,實不會打仗……」
……
呂師夔站在一旁看著,心中猜測高長壽要治洪起畏什麼罪。
想必是要請旨降官了。
然而,耳畔卻響起了一聲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