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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我說,阿里不哥完了,我的意思是,找回父汗的玉璽,投降忽必烈……」
……
與此同時,一支蒙古騎兵正在向別失八里進發。
合丹從馬鞍下拿出一塊肉嚼著,望著遠處白雪皚皚的雪山,忽有所感。
「我隨蒙哥大汗征蜀時,從別失八里走河西走廊到六盤山,只走了半個月不到。這次從草原過來,卻走了三個月了?」
耶律鑄道:「等平定了阿里不哥之叛,宗王正好可以領兵從別失八里殺到六盤山。」
話到這裡,他笑了笑,又道:「當然,到時麾下還有阿里不哥投降過來的人馬。」
「丞相是怎麼確定阿里不哥會投降的?」
「三代大汗已經占領了最廣袤的疆域,馬背上打天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比的是治理天下的能力。阿里不哥搶掠了伊犁河流域,卻沒有下一個可以搶掠的地方,只會被所有人背叛。」
合丹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卻是轉頭向東面看去。
「也許他可以去搶掠李瑕?」
「如果他能撐得到那時,可以。」耶律鑄則是頭都不回,淡淡道:「也省宗王還要再領兵攻打河西……」
第八百八十六章 西使記
一隊商旅緩緩進入長安城。
下榻之後,商隊中有人悄然出了驛館,暗中見了李瑕。
「秦王要的情報,我家二郎能得到的不多,只知元帝已得到了旭烈兀的支持,開平那邊近來接連有旭烈兀的使者抵達,據說元帝要封旭烈兀為伊爾汗……」
這人是個中年人,身材、相貌、名字都普普通通,名叫張安,是張家一個老僕。
張安的語氣平淡,對忽必烈稱「元帝」,對李瑕稱「秦王」,似乎保持著一種中立的態度。
其實宋國、蒙古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都曾經是三四百年往上的敵國。他沒傾向,只聽主家吩咐來遞情報。
「伊爾汗?」李瑕問道:「也就是說,忽必烈只要打敗了阿里不哥,他依舊會是蒙古名義上的大汗,直接統治著除了伊爾汗國,以及朮赤、察合台、窩闊台家族封地之外的蒙古疆域。」
「是,且各個汗國名義上還是元帝的藩鎮。」
李瑕不置可否,看了看擺在身旁的地圖。
大蒙古國的疆域之廣,哪怕是分家之後,還是大到讓人窒息。
他略略沉吟,繼續問道:「分封了伊爾汗國,開平與波斯依舊能保持著貿易往來?」
「不僅是貿易往來,往後開平與波斯的使節往來一定會很頻繁,貢獻、賞賜、冊封。另外,聽說如今已派出使者宣告,汗位之爭平息之後,高麗、天竺、波斯、羅馬、大食,天下各地都會派人到開平朝拜。」
「阿里不哥可還沒敗,不是嗎?」
「這就不知了。二郎提醒秦王一件事,我們與秦王交接的帳本,用的是大食人的數字吧?」
「嗯。」
「大食已經被旭烈兀滅國了,這次到開平覲見的使者里便有不少大食工匠、學士,大食數字不宜當作密文來用。」
「知道了。」
大食是自唐代以來對阿拉伯帝國的稱謂,旭烈兀滅了大食,阿拉伯數字隨著旭烈兀與忽必烈的來往傳到開平是必然。
也許它原本不會被接納,但以元廷對李瑕的關注,既見過川陝券引紙鈔上的數字,定然會重視它。
數字只是小事,可從這件小事,李瑕對大蒙古國的國力有了新的認知。
他仿佛能看到忽必烈將要從汗位之爭中擺脫出來,快要能整合出大半個歐亞大陸的資源。
「西域那邊阿里不哥如何了?」
張安又道:「西域方面之事,二郎不敢太過打探,只為秦王尋了這本書。」
「書?」
「是,六年前蒙哥一死,忽必烈便派使者見旭烈兀,這使者名常德,他從哈拉和林出發,經天山北麓西進,抵波斯,往返十四餘月。去歲常德口授、監察御史劉公筆錄,記載了其西域見聞,刊印為書,名《西使記》,請秦王過目。」
這勉強算是李瑕想要的,他接過書,又問了幾句之後,已不能從張安處打聽到更多情報。
談完這些,又說起一樁家事,李瑕問道:「對了,郭弘敬如今在關中,張家有何打算?」
張安無奈地瞥了李瑕一眼,沉默了片刻。
他雖只是個僕役,但似乎在以此表達對李瑕的不滿。
「就在小人臨行前,二郎確實收到了大帥的家書。」
話到這裡,張安稍微停了一下,像是在讓自己客氣一點,這才接著往下說起來,語氣鄭重其事。
「希望秦王往後莫要再插手張家女婿之事。」
「這次是意外,我今日是想與你們、郭弘敬一道商量這樁婚事該如何挽……」
「秦王。」張安頗不客氣地打斷了李瑕的話,以示不滿,「郭弘敬已與張家無關,大帥自會為二姐兒另覓良配。」
之後,他恭敬行了一禮,道:「小人失禮了,但這就是大帥的態度。」
李瑕能理解,畢竟這已是二次壞了張柔招女婿,張柔有些氣憤在所難免。
另外,對郭弘敬也有些歉意。
他對此事也有預料,遂拿出一封寫好的信遞過去,又道:「此事我寫了封信作解釋,煩你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