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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在鍋圈灣這裡,河道有個急彎,小船的速度必然減緩,蒙軍可能會追上。」
李瑕手指在鍋圈灣點了點,點在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強盜嶺上。
「劉金鎖,你帶人在鍋圈灣之前埋伏,在強盜嶺射箭、吶喊,不求殺傷,但要阻一阻蒙軍的速度。」
「是!」
李瑕又道:「蒙軍在強盜嶺受阻,之後必會加快馬速追擊姜飯。」
他手指又往前移,喝令道:「熊山,你在大垇設伏,在這個位置挖一條陷馬溝,待蒙古落馬,放一輪箭就從山嶺走。」
「是!」
「摟虎,你在尖子山再次準備砲石。」
「是!」
「宋禾,通知鮑三在符江接應……」
「是!」
李瑕站起身,把地圖收好,又道:「兀良合台急著去合州,蒙軍拖不起。這一場伏擊戰,哪怕只能讓他們減損十餘騎兵,也是把他們又多拖一天,我們就離勝利更近了一步。」
「明白!」
諸人應了,眼神皆是自信。
……
李瑕布置戰術,回頭向山下看了一眼,見蒙軍已派人上山探查,迅速領人下了山。
他跨上馬準備去慶符縣城安排後續的事宜。
才坐上馬背,身子就晃了晃,顯得很疲倦。
種種計劃他也不是拍拍腦袋就想出來的,需要一路追著蒙軍的馬蹄印、獲取斷頭山、尖子山等地砲擊的結果,推斷蒙軍翻山的方向。
除此之外,要觀察地形、觀察二夾河的流速……
尼格騎馬在山谷穿行,他卻是在山上用腳追趕。
尼格倒是每每找到一些空村,想睡就睡,想吃就吃,行軍隨意。李瑕卻不能睡,在山間被潮氣沾濕的衣服被身體焐干,夜裡又濕。
但總之,這五六百蒙軍還是進了他布好的口袋裡。
大半日之後,李瑕已上到慶符縣的城樓,向著西面遠遠眺望著二夾河。
……
這日下午,二夾河邊,疾疾的馬蹄聲與呼喝聲不停響著。
突然……
「咴律律!」
一匹蒙古戰馬悲嘶著,轟然摔進陷馬溝里!
馬背上的蒙卒原本正死死盯著二夾河上那順流而下的小船,突然隨著戰馬落下。
他尚沒反應過來,身上已是一陣劇痛。
「噗」的一聲,一根削尖的竹竿從他的大腿直接刺穿上去,刺破了他的內臟,徑直從背脊透出。
血滴在竹筒里凝結成珠,並不能浸透那白色的竹壁,一滴滴灑開。
「啊!」
慘叫聲極瘮人。
下一刻,轟然又是一匹收不住沖勢的戰馬摔下來,將這蒙卒砸死在陷馬溝里……
「吁!」
後方的幾騎蒙卒好不容易勒住馬匹,再抬眼看去,只見遠處的小船已越漂越遠,而埋伏在附近的宋兵已在山林間竄得不見了蹤影。
……
「額秀特!」尼格狠狠罵了一句粗。
他冷著眼掃過前方的陷馬坑,心頭怒火直冒,又被他壓了下去。
才翻過螞蟥溝,又死了近二十人。
他已經發現宋軍堅壁清野了,因前兩日遇到的村落都是空的。
出來打糧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情況,偏船隻、俘虜、糧草都丟了,也不能直接回去。
「別追了,把這些戰馬殺了吃。」
……
李瑕站在城樓上,望著姜飯領著小船從二夾河上游漂下來,過了一會,看到劉金鎖與熊山的隊伍在遠處的高山上揮動旗幟……
而時近黃昏,蒙軍沒有繼續追。
蒙軍的將領比預想中要冷靜。
李瑕皺了皺眉,下令道:「傳令下去,讓鮑三與摟虎不必再埋伏。收縮兵力,明日蒙軍要攻城了。」
「攻城了。」房言楷喃喃了一聲,「這二丈不到的土牆,能守住蒙軍嗎?」
「房主簿不是一開始就讓我守城嗎?」李瑕反問道。
房言楷聞言長嘆。
他倒也誠懇,應道:「非瑜這三四天能拒敵於山林之間,不能再想點辦法?」
「現在不行了,蒙軍已到了開闊地帶,接下來才是硬仗。」
李瑕並非是為了給房言楷難堪,直截了當又道:「房主簿若能信我,該把城頭防事交給我負責了。」
房言楷轉過頭看著他,沒有馬上回答。
夕陽從西邊照過來,把兩個人的影子在城頭拖得很長。
兩人這幾日都很辛苦,而李瑕奔波很多,卻還沒有房言楷那般憔悴。
「好吧,我這主簿,全力配合你便是……」
……
而在蒙軍攻城前的這一夜,許多人的命運似乎也在悄然變幻……
……
「呵,李非瑜打了勝仗?那蒙軍如何又攻到城下了?!」張遠明不悅地反問了一句。
他如今擠在慶符縣的大戶袁玉堂家中,住的雖已是最大客院,卻還是擠得滿滿當當。
整個慶符縣城都塞滿了逃難的百姓,露宿於街頭者多不勝數,張家的處境已算是最好的了。
但這夜聽說蒙軍馬上要攻城,張遠明的脾氣終還是被點燃了。
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長子張世斐、次子張世卓,皆有驚慌之色。
張世斐當先開口應道:「姓李的吹牛而已,孩兒到城頭看了一眼,一共也不過八十餘頭顱,蒙軍卻還有六百餘人,豈能稱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