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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艘艘戰船又駛向樊口,唐軍再次展開了對鄂州的攻勢。
……
「報太尉,沈轉運使昨日在西山拒敵,為國捐軀了。」
呂文福聽聞噩耗,微微愕然之後,罵道:「這些年白分了他許多銀錢。」
「那私鹽的生意?」
「蠢材,眼下是管私鹽的時候嗎?」呂文福大怒,重重抽了眼前的心腹兩下,「打仗,打仗,叛軍都頂到老子屁眼上了,私鹽。」
「小人知罪,小人只是覺得小小叛軍,太尉必能輕鬆平定。」
呂文福又抽了他一巴掌,這次卻沒太用勁。
轉身走進軍議堂,只見諸將已在恭候。
「……」
「當年忽必烈攻打鄂州,帶了十餘萬大軍。反觀史俊,不足兩萬人,豈有攻破鄂州城的可能?」
「倒不宜比作是忽必烈攻鄂州一戰,學生以為更像是三峰山一戰。太尉請看,拖雷是向大宋借道攻金,史俊則是向蒙元借道攻宋。從兵力、戰略而言,都差不多。」
「娘的,胡說八道,老子怎麼養你們這些蠢貨?!」呂文福在下屬面前,有意學他大哥呂文德。
「太尉息怒,學生指的是兵勢,叛軍繞過襄陽,正如拖雷繞過潼關,且都將以兩三萬眾對陣十餘萬眾。」
「太尉,末將以為他是在放屁,史俊不是拖雷。少保也不是無能的金國將領。」
呂文福此時反而明白了那幕僚的意思,緩緩道:「你是說,李瑕還沒有擊敗我大哥,史俊是繞道過來的?只要他不能攻下鄂州,會被我大哥回師包圍?」
「正是此意。當年拖雷想要直撲汴京,卻被金軍堵在了三峰山,若不是一場大雪,必被金軍圍殲。可見這種繞道奇襲極為冒險,為智者所不取。拖雷是運氣極好,史俊卻絕無這等運氣。」
呂文福昨日突然見到叛軍殺來,最怕的就是呂文德已敗了。
現在想明白了,終於安下心來。
「除非地龍翻身推倒了鄂州城牆,否則史俊絕無機會。」
「學生斷言,半月之內,少保必已殲滅李逆,回師鄂州。鄂州城只需守住半月,危機自解。」
這慕僚說來說去,一點有用的建議沒提,偏是利用話術來了個轉折,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呂文福不由笑了起來,想到了賈似道鄂州之戰再造宗室的大功勞。
問題在於,史俊給朝廷的壓迫感遠遠不如忽必烈。
倒是可以在戰報上作些文章,誇大局勢的危急感。
呂文福遂傾了傾身,問道:「遞迴臨安的戰報要怎麼寫?」
「依學生拙見,太尉該讓朝廷知曉叛逆大軍壓境,社稷危在旦夕才是。」
呂文福眉毛一挑。
他還是有些顧忌,這戰報一遞,朝廷必定又要調動兩淮、兩浙、兩江的兵力了,絕不是小事。
重要的是萬一被賈平章公識破了……
「只怕萬一?」
「正是李逆每每有出人意表之舉,為以防萬一該教朝廷有所準備。太尉出于謹慎,又有何錯?」
「好,好。」
呂文福當即驅開旁人,只留下心腹幕僚,道:「寫奏摺吧,就說史俊兵力雄厚,沿漢江裹挾百姓五萬餘人,欲直驅臨安,我奮力攔截。」
「學生拙見,沈相公戰死之事宜再上一封奏摺。」
「對對對,顯得戰況更為激烈……」
堂外有人趕來,稟道:「太尉,叛軍又開始攻城了。」
「慌什麼?區區萬餘兵力、又無攻城器械,能攻下什麼?」
很快,幾封奏摺寫就,呂文福蓋上大印,遣兵士送往臨安。
叛軍的兵力畢竟不足,根本不足以完全包圍鄂州城。
信使在一隊兵士的保護下出了南面的望澤門,立即向臨安出發……
……
望澤門被打開,待一隊官兵離開之後,又迅速被關上,封上石條。
一隊隊守軍拔出刀來巡視。
「娘的,他們都能出去,老子不能出去?」
苟善才穿著一身衙役的公服站在街邊,隨手從一個小攤上拿了塊饃啃著。
那小攤販伸手向他要錢,被他反手摔了一巴掌。
「老子吃你的東西是給你臉。」
便是連同行的衙役都看不下去,低聲道:「老狗,這時節小心些。我聽逃人說,李逆那邊官吏清廉,要是攻下了鄂州……」
「你娘,想造反了是吧?」
「不是,留條後路啊哥哥。」
「老子沒想留甚後路。」苟善才冷笑著,指了指城門,道:「老子要出城把縣尊交代的差事辦了,去把城門監找來。」
「我的天,老狗你想錢想瘋了,這種時候還出城?」
「叛軍不是還在北面嗎?還沒圍到南城。去把城門監找來,我只要出城小半個時辰就夠。」
「還找什麼,沒看到武昌軍接管了城門嗎?」
苟善才只好啐了一口在地上,道:「那縣尊交代我的差事,辦不了了?走,請你喝兩壺。」
街邊那賣饃的攤販低著頭,偷偷地瞥了一眼,見到苟善才的背影走遠,四下一探,迅速收了攤。
擔著擔子穿過一條小巷,他一路叫賣著。
「饃饃叻!香噴噴的饃饃……」
「那賣鏌的,進門來,我家主人正好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