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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給我們?」
「只要談妥了。」
劉金鎖問道:「就像我們和遼、金打了敗仗,得給錢一樣。」
「這……差不多。」劉元振道:「與歲貢的道理相類,今次是我方敗了,給爾方納貢。」
劉金鎖恍然大悟,拍頭道:「怪不得……以往我還說朝廷怎總是和談,遼金又怎能答應,原來打了勝仗,再和談,有這般好處。」
「正是如此,戰事資財靡費……」
劉元振話到一半,見劉金鎖瞪著大眼,顯然是聽不太懂,於是換作更淺顯的白話。
「言而總之,和談比打仗要划算。你我雙方有話好好談,比繼續打仗划算。明白嗎?」
「你爺爺聽得懂。」劉金鎖道:「但那黑馬小兒真就能謊報軍情?嘿,你們這戰輸得可不小。底褲都被扒了,光腚上了大街,還能瞞得住?」
劉元振毫不介意那些「爺爺」「小兒」的字眼,笑了笑,拉著劉金鎖走了幾步。
腳下的鐵鏈作響,終於是走到了樹蔭下,他舒了口氣,緩緩坐下來。
「劉大哥且聽我說,謊報軍情自古皆有。遠的不說,只說你宋朝,徽宗年間,宰相王黼便曾花錢六千二百萬貫,從金人手中買了六座空城,向宋徽宗報捷。」
劉金鎖張了張嘴,訝道:「還有這樣的事?你這猢猻,莫是拿言語誆你爺爺?!」
「欸,天下間何等光怪陸離之事未有。」劉元振笑道:「我等北人豪爽,無這許多歪心思,編也編不出這等事。」
劉金鎖大受震憾,猶不敢相信,只覺如何看都是假的。
劉元振又道:「還有,宋金滅遼之際,童貫以百萬貫贖回燕京等空城,稱『大宋已收復燕雲』,因此獲封廣陽郡王。」
「真的?」
「千真萬確。」
「乖乖。」劉金鎖搖頭不已。
劉元振又笑,道:「如今成都一戰,不過萬餘兵力,小打小鬧。家父瞞一瞞大汗,定能做到。李瑕若有此意,我可誠心襄助。」
「嘿,那你說說,然後呢?」
劉元振揉著腿,沉吟道:「等川東戰事消息,若大汗勝了,李瑕只有投降這一條路……」
「可去你的吧!」劉金鎖一巴掌便摔過來,罵道:「你這猢猻。」
「劉大哥莫怒,且聽我說完……」
劉元振三十餘歲,但保養得宜,在劉金鎖這二十幾許的糙漢面前一口一個「大哥」卻也不顯得突兀。
他避了一避,整理著頭髮,道:「只說各種可能,此為其中之一。倘若到時大汗大勝,李瑕願歸順,只須歸還俘虜,家父可保他一世前程,雙方安穩。」
「狗猢猻,你還說!」
「再說大汗若敗了。」劉元振不急不徐道:「大汗若敗了,那一切便如李瑕所願,成都一戰便算不了什麼,家父之敗績亦有了藉口。總之眼下休戰,對雙方皆好。」
「哈哈哈哈,你那狗屁大汗,肯定是要大敗的!」
「哦?劉大哥何以確定?」
「因為他的腚要被捅了!哈哈,忽……」劉金鎖話到一半,戛然而止,重重踹了劉元振一腳,罵道:「狗猢猻,你是俘虜還是爺爺是俘虜?!審爺爺?!」
劉元振眼睛一眯,須臾又朗笑起來,道:「說了這麼多,一句話,家父與李瑕有談判的契機,劉大哥莫總出手打我,我值許多錢糧……」
第四百四十七章 更聰明
劉元振臉色雖不顯,腦中卻依舊回想著劉金鎖方才那一瞬間的神情。
「你那狗屁大汗的腚要被捅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劉金鎖那份得意從眼神中冒出,根本就藏不住,也做不了偽。
待那個「忽」字出口,又硬生生止住之後,劉金鎖分明是極為懊惱。
一個咋咋呼呼的莽漢,演不出這樣複雜的神情。
那,此事多半是真的了。
忽什麼呢?
……
腦中飛快思忖著這些,劉元振臉上卻絲毫不顯,仿佛根本就沒注意到劉金鎖這句話,再開口,已換了別的話題。
「當然,除了讓家父謊報軍情、運來糧草,李瑕或許還需我聯絡蒲元圭。不必如此折磨於我,只需放了我與二舅、五弟,我必然會全力配合。」
「哈哈哈,你真是稻杆敲鑼,響的沒。」劉金鎖似乎鬆了口氣,尬笑兩聲,大聲道:「不可能輕易放了你的!」
「只求劉大哥能為我美言幾句。」
劉元振一直在笑,笑容並不諂媚,頗爽朗,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他眯眼看著劉金鎖身上的刺青,又道:「劉大哥身上這花樣好漂亮,是臨安人?」
「爺爺不是臨安人,但在臨安長大。咦,你怎知道的?」
「看這技法、畫風便知,天下唯有臨安能繡這等精細的花樣,有這斑斕色彩。」
「別提了,那狗娘養的東西,坑了老子好多吊錢。」
好話沒說對地方,劉元振笑了笑,自然而然又換了個話題,問道:「劉大哥與李知州也是在臨安相識?」
「嘿,可不是嗎,那時候,我隨阿郎北上,那可真是……」
這句話終於是搔至劉金鎖癢處,他將手裡的鞭子一放,便誇耀起來。
劉元振聽得那「北上」二字便留了意,眼底泛過一絲波瀾,含笑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