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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郝狗兒跟著念了出來,感到心裡沉甸甸的。
他讀過陸游的詩,報紙上常常會刊上一首兩首,並在下面寫上各種注釋。
此時他站的位置離天壇很遠,在最外圍的一片,前面的視線也被人群擋住,使得他並不能望到天壇。
好在,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士卒把天子的話傳過來,令每個人都能聽到。
在郝狗兒不遠處傳話的正是年輕的軍需官范學義。
「時至今日,距陸游的『但悲不見九州同』又過了五十七年。一代又一代人盼著北伐,且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除了陸游還有辛棄疾,還有宗澤、岳飛、孟珙……他們不僅是宋國的文官武將,他們是我們民族的脊樑,讓我們能挺直腰杆活著,而不是像爛泥一樣趴著。而他們沒能等到的北伐,在今天,我們等到了。」
郝狗兒挺了挺自己的背,感到時代重擔壓在自己身上。
范學義還在傳遞著李瑕的話。
「我們這代人是幸運的,過去的分裂、屈辱將在我們手裡終結,歷史將在我們手中書寫。王師北定中原,過去無數人的遺憾將由我們來彌補……」
在這支隊伍前方站著的是陸秀夫。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像是看到了滿天的英靈。
有宗澤高喊著「渡河」,有岳飛的「壯志飢餐胡虜肉」,有辛棄疾的「氣吞萬里如虎」,有孟珙的「三十年志在收復中原」,還有數不清的戰死的人們。
李瑕有句話他十分認同,這些矢志北伐的人們不僅是宋國的臣子,還是華夏的英雄。
如今的陸秀夫身披著新唐的官服,他已經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官身。
他所領的是輜重隊,在這支隊伍的前方便是將士們的方陣。
每個士卒都站得十分挺拔,精神氣十足。
陸小酉則站在永興軍的方陣最前方。
隨著誓師大會進行到了這裡,一壇酒已經遞到了他的面前,送酒的士卒拿著勺子舀了兩下,發現裡面剩的酒已經不多了。
陸小酉乾脆捧過酒罈,將裡面剩的一口倒入了口中。
他酒量很差,僅僅這一口就已經上了臉。
再抬頭一看,天壇上的李瑕拔出了長劍,指向了北方。
素來沉穩靦腆的陸小酉也激動了起來,舉著拳頭大喊道:「北伐!」
身後的士卒們也開始跟著呼喊起來。
很快,整個東郊十餘萬人的喊聲匯聚在一起,聲動四方。
「北伐!北伐!」
「北伐!北伐!」
日出東方,天光已然破曉。
李瑕開始發表檄文,以示決心……
「昔赫赫始祖,肇造煌煌中華,奄有九錫,唐虞繼世,三王奮跡,則文化彬彬,獨步宇內。
慨自石氏燕雲之割、趙氏淮北之失,國祚不復振,如魚餒肉敗,腥聞四布,遂引群虜乘間抵隙。邊境要區,割削盡去,拊背扼吭,遂使我漢土堂奧盡失,民氣痿痹,將破碎顛連,轉饜封豕。今蒙元竊踞中原,衣冠遺黎,虐視均於草芥,骨肉同姓,吞噬劇於豺狼。泱泱大國,豈甘淪為奴辱?
吾唐皇之後裔也,祖宗命世之英,及其苗裔,恭承天命,罔敢自安,遂劍屨俱奮,十一年間,據守西蜀,開疆雲南,收復關中,復克隴西,斬虜酋於釣魚城,殲鐵騎於賀蘭山。茲奉天倡義,親統大師,北逐胡虜,分兵進討,問罪燕京。出生民於水火,復漢官之威儀。掃蕩胡塵,一統四海,治世安民,振興華夏。
慮百姓不知,反以吾為仇,陷溺猶深,故先諭告,兵帥所臨,軍威整肅,號令森嚴。耕市不驚,秋毫無犯。歸我者永安於華夏,背我者自竄於荒漠。
蓋華夏之民,天必命華夏之人以安之,胡虜何能治哉?唯恐中原久污膻腥,故率四方猛烈天下豪雄奮力廓清,志在驅虜除暴,使民皆得其所,雪華夏之恥。
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而同生天地間,凡知禮義,願為臣民者,與華夏之人撫養無異。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很快,騎兵四散而出,傳檄天下。
天壇上則再次響起了戰鼓聲。
「北伐!北伐!」
士卒們高聲大喊著,緩緩轉過陣列,開始行進。
十年抗爭,李瑕終於開始了他的北伐……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繼承者
洛陽。
有快馬從西邊狂奔而來,一路衝進城中依舊毫不減速,嚇得行人紛紛躲避。
「急報!急報!」
一直狂奔到經略府前,馬上的騎士跌跌撞撞往裡沖,待見到伯顏了才停下腳步。
「急報……唐軍出潼關了,正在攻陝州城……」
伯顏正在與人商議重要事情,聽到戰報後沉默了片刻,轉頭看向地圖。
唐軍會入寇,而且會走河南,這是預料之中的事。
該做的準備也都做了,除了堅壁清野地守,戰術上的辦法並不多。李瑕是一個實力很穩定的對手,幾乎很少犯錯或留下破綻。
伯顏這邊要是想在短時間內增加勝算,首要得處理的反而是蒙元內部的諸多麻煩。
因此,他的目光在地圖上停留了一會兒,接連下了幾道應戰的命令之後,心思便回到了方才與何瑋所議的話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