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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因為聶仲由通敵的證據在我們手上。是否牽連右相,只在左相一念之間。昨夜,兩位相公已做了新的約定。換言之,右相答應不再保聶仲由,以及李瑕等人了。」
鍾希磬似乎有些沒聽懂,但還是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徐鶴行道:「接下來唯一要做的,就是殺了李瑕等人。」
「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為何一定要殺他們?」
「為保社稷安定。」
「好吧。」
徐鶴行問道:「聶仲由審出來了?」
「沒有。」鍾希磬道:「殿帥派人用刑,渾身皮肉都爛了,死活不肯招。」
「我就知道。」徐鶴行應了一句,低頭又看向手裡的文書。
鍾希磬想了想,又道:「有件事我覺得奇怪……北面回來那個毛賊叫什麼來著?」
「白茂。」
「是,這白茂顯然也有通敵叛國的嫌疑。就算他告發了聶仲由,不該也將他扣下審問?」
徐鶴行搖了搖頭,道:「此事不歸你我管,總之他會助我們辯認李瑕那伙人。」
鍾希磬道:「要捉到人才能辨認,眼下沒線索啊。」
「有。」徐鶴行道:「白茂給了在逃五人的相貌身形,他們各有特點,並不難查。」
「就算如此,但臨安城這麼大,怎麼查?」
「臨安城十二廂,八十九坊,可以確定他們就住在右二廂。」
鍾希磬很驚訝,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查了那個叫『唐伯虎』的書生。」
徐鶴行說著,從桌上拿起一幅畫,遞給鍾希磬。
「你看畫上的名章,作畫者號『柳山居士』,經查,不過是個賣畫的落魄老書生,據他所言,中午在通和坊的金波橋附近賣畫,一個年輕人買了他所有的畫。可以確定,這所謂的『唐伯虎』就是李瑕。」
「然後你又跑金波橋去了?」
「是。沿街的攤販我全都派人問過了,李瑕出門很小心,沒人看到他是從哪裡出來的,但必是在右二廂……」
鍾希磬道:「可右二廂有十七個坊。」
徐鶴行抬手在臨安城地圖上劃了劃,道:「可以確定的是,李瑕就藏在祥符寺附近的這六個坊。」
「這又是怎麼知道的?」
徐鶴行將手裡文書遞過去,道:「雞蛋。」
「雞……蛋?」
「據白茂的說法,李瑕一天能吃二十多個雞蛋。我讓人打聽過了,這六個坊,最近都有人一次買了數十個雞蛋。」
鍾希磬嘖嘖讚嘆,撫掌不已。
「你果然厲害,難怪左相這麼器重你。」
徐鶴行道:「這不算什麼,肯多花力氣就能找到。」
等到下午,果然有人來稟報導:「查到了,在同德坊燈芯巷……」
鍾希磬由衷欣喜,拍了拍徐鶴行的肩,道:「你該是很快就要升遷了,往後別忘了我。」
徐鶴行轉過頭,看到鍾希磬眼中的羨慕之意。
他也沒怎麼想,道:「你帶人去辦吧。」
「我去?」
「是。」徐鶴行道:「事到如今也不必遮遮掩掩了。聶仲由通敵叛國,李瑕也是嫌犯,樞密院調令已下,可以明正言順地殺了。」
鍾希磬道:「那我不是搶了你功勞?」
「左相能知道我的本事便是,該是我的功勞你搶不走。」徐鶴行道,「我困了,該去歇一覺。」
他倒也灑脫,說分功就分功,交代了幾句後真就離開了左相府回家。
忙了這麼多天的事情辦成,他也輕鬆不少。
徐鶴行話雖不多,但鍾希磬平日裡待他好卻是記在心裡,覺得分潤些功勞也好……
……
燈芯巷小宅。
韓巧兒正坐在那背誦情報,高明月執筆抄錄著。韓承緒正在給高長壽換藥。
「韓老,你說李瑕為何不願去西南另謀生路?」
「小郎君想必有他的考慮,他行事面上不說,其實心中每有主張。」
「我真是不知……如此朝堂傾軋……為何還想在宋朝謀權職?」話到這裡,高長壽終是忍不住,嘆息道:「他素來果決,此事上未免太愚鈍了些。」
高明月微微蹙了蹙眉,頭也不抬,道:「二哥異想天開罷了,真當只需扯個旗子,便有人來替你賣命?」
高長壽道:「我何曾說過是替我賣命?李瑕若願意,離了宋朝,隨便到哪不能立足?往後我們大可與他作一家……」
「離了宋朝?隨便到哪立足?」
高明月依然是頭也不抬,但不知是哪來的氣性,又道:「二哥還當自己是大理岳侯,往山溝里一站,無職無權、無錢無糧,自有人簞食壺漿來迎你?」
高長壽卻只是咳嗽了幾聲。
高明月愣了愣,她背著身看不到兄長的表情,卻自知失言,輕聲道:「我是覺得……二哥傷勢未愈,不如再等等。」
韓承緒忙作和事佬,道:「是啊,兩位莫要爭執,小郎君素來有成算,倒不必我們操心。」
高長壽倒是大氣,擺了擺手,笑道:「無妨,習慣了。」
他瞥了高明月一眼,笑了笑,也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有叩門聲響起。
韓巧兒轉過頭,數著那韻律,喜道:「是李哥哥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