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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耶律鑄正在道路上迎接一隊人。
這隊人僅有千餘人左右,牽著馬匹與駱駝,一個個風塵僕僕,顯然是走了極遠的路而來。
終於,隊伍到了眼前。
一名年輕的蒙古人翻身下馬,向耶律鑄走來。
他年紀不到三十,望之二十七八歲,身材魁梧,舉止卻彬彬有禮。
蒙古人中難得有他這種姿態文雅者。
「八鄰部的伯顏,奉伊爾可汗之命朝貢大汗,途經西域,向丞相問候,願丞相身體康健。」
「伯顏。」
耶律鑄輕聲念叨著這人的名字,莫名地對他十分欣賞,贊道:「伊爾可汗麾下原來有這樣的勇士。」
「不敢稱勇士,只是使臣。此來,是為了向大汗表明伊爾可汗的支持。」
「好!」
耶律鑄聞言,振奮了不少。
正好旭烈兀的使臣路過,表態支持,又能讓諸王心定不少。
「伯顏來得正是時候啊!你從伊爾汗國而來,為何走西域這條路線啊?」
如今從波斯到中原的路主要有兩條,一條是草原絲綢之路,一條是傳統的絲綢之路。
而自從河西走廊落入李瑕之手,傳統絲綢之路便難走起來,到了高昌之後要穿過阿拉善沙漠的北緣而行。
這一路太過艱辛,只有到了河套之後才能得到補給。
故而,耶律鑄有此一問。
伯顏應道:「我從小就是在西域長大,熟悉路況,所以伊爾可汗命我出使。」
耶律鑄觀他舉止,忽然問道:「那可會漢語?」
伯顏遂用漢語答道:「會些詩詞,會寫些行草。」
耶律鑄不由嘖嘖稱奇。
對這個年輕的蒙古人如何賞識不提,這一千人的隊伍被帶回別失八里,諸王看著那些琳琅滿目的貢品,看到旭烈兀在國書上表露的對忽必烈擲地有聲的支持,大受震撼。
耶律鑄見此情景,不由又鬆了一口氣。
這次他屬實是運氣不錯,正好趕上旭烈兀的使節抵達,勉強抵消了合丹之死造成的人心浮動。
但危機還遠遠沒有消彌。
耶律鑄知道,就在這別失八里還有不少人想要伺機反戈一擊。
他招過心腹,問道:「玉龍答失在做什麼?」
……
玉龍答失正帶著阿速台在見駙馬哈答。
談了許久,萬事商定,他把蓋著蒙哥玉璽的檄文擺在哈答前面,道:「那就請我的姑父寫上名字,共舉大事。」
「哈哈哈,我們蒙古人不需要這個。」哈答擺手不已,道:「當時我就說了,得由你來當大汗。簡單,殺了耶律鑄,再開個忽里台大會,我第一個擁護你。不要這個,不要這個。」
玉龍答失皺了皺眉,還想再勸。
帳外忽然有人道:「哈答駙馬,有人送了禮物來。」
哈答遂向玉龍答失道:「我去收個禮物就回來,我的大汗。」
「……」
玉龍答失與阿速台就在哈答的帳篷里等了許久,漸漸感到了不對勁。
「我們走!」
「怎麼了?」阿速台不解,問道:「哈答已經答應我們了。」
玉龍答失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但就是不對,我們走。」
正是多了這兩句話的功夫,他大步走出帳篷,才掀開帳簾。
「嗖!」
一支利箭猛地射來,毫不留情地射穿了玉龍答失的喉嚨。
他眼睛一瞪,不可置信。
他有著高貴的身世,他還很年輕,也很聰明,本該還有偉業在前方等待著他去實現。
怎麼能就這樣死了?
但就是這樣……
血濺了阿速台一臉。
「玉龍答失!」
阿速台大喊一聲,在失去了弟弟之後,竟完全不知該怎麼做。
「噗!」
一柄彎刀斬下,徑直將他劈翻在地。
「噗、噗。」
有蒙卒上來補了兩刀,已確保兩人死透了。
「快!屍體收了,別驚動旁人。」
「只有兩個,昔里吉不在這裡?」
「在他的帳篷,丞相已經派人去了……」
……
昔里吉今年十六歲。
此時他正帶著庶弟辯都,以及兩個妹妹失鄰、必赤合在收拾行李,以準備隨玉龍答失舉事。
忽然,失鄰轉過頭,耳朵一動,仔細聽著什麼,最後有些疑惑道:「四哥聽到了嗎?」
昔里吉雖然什麼都沒聽到,還是指了指帳中唯一的桌案,道:「你們到下面躲好。」
他小心地走了幾步,稍稍把帳簾掀開一條縫。
只見遠處有一灘鮮紅的血。
昔里吉大駭。
「怯薛!保護我們!」
「嗖!」
箭矢激射而來,昔里吉已就地一滾,再抬頭竟見到辯都已倒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爬上前一摸,大哭起來。
「耶律鑄!狗驅口!我是你主子……嗚嗚!辯都還是個孩子啊……」
此時外面已有殺喊聲響起。
「保護王子!」
是玉龍答失留下的怯薛此時才反應過來。
但只怕已沒用了,他們人數太少。
然而,很快又是一聲尖銳的鳴鏑聲從遠處傳來。
失鄰哭喊道:「就是這個聲音……嗚嗚……是敵襲,是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