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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難,隴西不受大宋統治已逾百年,要在這樣的地方,於李逆眼皮子底下掌握住一支兵馬,顯然不易做到。
好在李逆名義上還是宋臣,漢中依舊有不少宋臣,要做的唯有先收這些人的心。
憑官職,憑威望,憑手段,盡力而為罷了。
但不知李瑕在漢中威望如何,其人能耐又如何?
「節帥,看樣子,李逆……」
「平陵郡王。」李曾伯道,「有些話私下來說說無妨,進了漢中,須稱他『平陵郡王』。」
「是,平陵郡王似乎並未出城相迎。」
李曾伯點點頭,打量著遠處的漢中城,只見望江門碼頭上並未看到平陵郡王之儀仗。
想來李瑕並不歡迎自己這個閫帥。
「節帥,聽聞平陵郡王自加封之後,唯獨上表請求冊封了側王妃與侍妾,除此之外別無國事與朝廷言,許是沉迷女色也未可知……」
「也許吧。」
李曾伯話音方落,忽見漢江南邊塵煙滾滾。
只一看,他便看出這陣勢至少是兩千餘騎。
速度之快,聲勢之大……大宋根本沒有這樣一支迅如雷電,捷如鷹鶻的騎兵。
「太像蒙軍了。」
李曾伯喃喃一聲,眼中已有異色。
待近了,直看到那「平陵郡王」的旗號,他才放心下來,知道不是有蒙古騎兵襲擾漢中。
然而,須臾之後那騎兵列陣於江岸舉旗歡呼,李曾伯又是臉色一變。
他眯起眼,赫然發現,岸邊駐馬高呼的騎士個個闊額高鼻,竟全是蒙古人!
已有不少隨李曾伯而來的官員駭然色變,一跤跌坐在地。
「這這這……漢中失守了?!」
第七百零九章 將興王業
「孟克騰格里!孟克騰格里……」
胡勒根高舉著旌旗,大呼不已,顯得十分狂熱。
從在慶符縣被捉至如今,他已跟了李瑕許多年了,為李瑕做事則是從一開始的不情不願、身不由己,到祁山道一戰之後,心想的便是「跟著李大帥也很好」。
但還差了點什麼。
用漢人的話來說,還不夠「心安理得」,那來自蒙古草原的一顆心還飄蕩在空中,那對草原的思念還不能停歇。
直到連成吉思汗都尊敬的全真教真人們,帶來了長生天新的詔諭。
原來,俊王是長生天賜下的又一位天可汗!
胡勒根了解這個就夠了。
他根本不在乎郝道長那些話有什麼錯漏,不在乎那青冥教通司神女的巫術來自蟲草還是神鬼。
他的心有了寄託,終於可以無所顧慮地將忠誠奉獻給偉大的蒼天之子。
安息在色楞格河邊、居住於長生天之上的祖宗靈魂不會再質問他,為何背棄了對成吉思汗的忠誠。
「因為成吉思汗的子孫觸怒了長生天的意志,長生天降下真命之子來愛護四方之民!」
胡勒根已是青冥蒼天教的狂熱信徒、俊王麾下鎮西軍歸義營部將……
又有馬蹄聲起,胡勒根扯著韁繩讓馬匹撤了一步,李瑕已驅馬到了江邊。
高大的身形,撲面而來的殺氣……胡勒根抬頭一瞥,只覺那大紅披風都顯得如此威風。
之後,只見漢江上船隻靠岸,一群宋廷官員列隊下船。
其中有不少人都已嚇得面無血色,那走在最前面的老頭氣勢卻很強。
胡勒根被對方掃了一眼,竟還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
「那便是李瑕嗎?不愧有膽大包天之稱,孤身置於兩千蒙古人當中,竟還在那擺威風。」
「要降服蒙古人不容易的……」
細碎的低語聲起,跟在李曾伯身後的幾名官員猶在偷偷嘀咕,被李曾伯轉頭瞥了一眼,連忙止住話頭。
看著李曾伯毫不猶豫走向李瑕,諸官員都只好跟上。
下了船,前方李瑕已翻身下馬迎上前來,披甲佩劍、身姿威武,給人以威懾之感。
「可齋公一路辛苦,晚輩特來相迎。」
「平陵郡王多禮了,擔不得……」
有官員暗道這是下馬威,但目光看去,卻見李瑕與李曾伯相談甚歡,又不像是有敵意,不由奇怪。
更奇怪的是,李瑕親手挽扶著李曾伯,當先行路,竟不是走向漢中城,而是一路往城北軍營。
這顯然於禮不合。
一般而言,這種接待官員的時候,該是設宴洗塵才是。
總不會是要殺朝廷官員馬上造反吧?
難免又讓人擔心……
……
「久聞可齋公大名,晚輩初尉慶符時,長寧軍易士英將軍便多次提及可齋公,回護之恩,感激不盡。」
李瑕說的不是虛言。
早在興昌六年,李曾伯舉薦蒲擇之任蜀之後曾回護過李瑕。
當時,李瑕投靠丁大全,壞了名聲。李曾伯傳信於蒲擇之、易士英,提及劉整之事作為比方,認為朝廷當用人不疑。
遂有了易士英和李瑕在巡司城關上的一場長談,之後兀良合台入蜀時,長寧軍還支援過慶符,蒲擇之後來信用李瑕也與此有關。
李曾伯當時根本不認識李瑕,不過是抱著為社稷保存人才之念。
倒沒想到,這人才如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郡王言重。」李曾伯道:「郡王年十六即任官、年十八閫帥一方、二十一封王,此皆先帝與官家之重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