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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氣氛還是變得奇怪了起來。
陳宜中被拉到了桌子下面,不由皺了皺眉,道:「伏靈你做什麼?聲伯兄還未說完。」
周震炎負著雙手,仰了仰頭,道:「淳祐五年,太學諸生一百七十三人伏闕上書,我便是其中之一,當時我年方十八,已有報國之熱忱,而近些年來,伏闕上書之事我見的更多。」
陳宜中與劉芾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
周震炎又理了理衣袍,道:「請諸生聯名,只須有二百人去,我願出面主持此事,必除奸邪。」
「呵。」有人冷笑了一聲。
李瑕轉頭看去,見是個青年書生,臉上帶著譏嘲之意。
青年書生似感受到李瑕的目光,也看向李瑕,臉上的譏笑化作和煦,點了點頭。
李瑕也點了點頭。
劉芾卻是搖了搖頭,道:「請諸生冷靜,朝局兇險,並非每次伏闕上書都能成,當年史嵩之已失聖眷。而今不同,今之『閻馬丁當』乃內外廷勾結,蒙蔽官家,其勢尤甚。此次,『國勢將亡』四字恐觸怒官家,聖心難測,前途未卜……」
周震炎臉色似乎難看了起來。
劉芾又道:「我等將在三日後大朝會時,往宮城擊鼓上書。請諸生考慮好後果,唯有願舍了一身功名者,可與我等一同去,其餘諸生還請勿要出頭,保全功名,以待來時。」
話音一落,堂中終於安靜了下來。
到這時,最為難的卻又成了周震炎,站在桌子上,下來也不是、應聲也不是,那一張俊臉也仿佛泛上了一層鐵青之色。
偏有人譏道:「那便請周兄帶兩百人去伏闕上書,把蒙蔽官家的奸黨扳倒。」
周震炎沒應。
場面尷尬……
第一百一十一章 賣畫
「黃鏞黃器之,願往。」
茶樓中氣氛低迷之際,忽有人喊了一句。
李瑕目光看去,見說話的正是剛才和他點頭的那個青年書生。
隨著這青年書生黃鏞一聲喊,很快又有人開口表示願去。卻也有人直言害怕辜負家中期望,諸生都表示理解。
「林則祖林興周,願隨劉兄、陳兄一同上書!」
「曾唯曾道子,願往。」
「……」
黃鏞喊完之後,卻是徑直坐到了李瑕的對面來。
「黃鏞,字器之,福建路莆田縣人。」他報了自己的名號,又向李瑕問道:「不知如何稱呼?」
李瑕道:「唐寅,字伯虎。」
「我看伯虎年歲不大,可有二十了?」
李瑕點點頭,道:「嗯。」
黃鏞道:「我時年二十又六,紹定三年,庚寅年生人。」
「黃兄。」李瑕拱了拱手。
黃鏞道:「你叫我『器之』便好,方才我便在留意你,覺得你眼神沉靜,神態自若,必是不凡人物。」
「器之兄過譽了……」
此時,也就是在黃鏞開口喊了第一句話時,周圍就已有人在小聲議論起來。
「這人是誰?」
「黃鏞黃器之,後村公的弟子。」
「什麼?劉公的弟子?竟是劉公弟子。」
「劉公?確是那『少年自負凌雲筆』的劉公?」
「是。」
「居然是劉公弟子……」
忽然,有個頗為刺耳的聲音響起。
「呵,又不是黃器之有文章天資,他與劉克莊都是莆田人,同鄉罷了。」
周震炎不知何時已從桌子上下來,斜睨著黃鏞,又道:「再說了,誰知他是不是真是劉克莊弟子?也許是吹牛而已。」
黃鏞還在和李瑕聊天,聞言也不搭理周震炎,譏笑了一下。
周震炎卻還在說。
「這種事情本就見得多了,仗著和劉克莊是同鄉,逢人便到處吹噓,生怕沒人捧他,可笑。」
「伏靈,勿要再直呼劉公名諱了。」
「名字不是拿來叫的?」周震炎道:「劉克莊謗訕時政、忤逆官家,我還要稱他一聲『劉公』嗎?你們也想忤逆官家嗎?」
「周伏靈!你夠了!」站在桌上的劉芾終於忍不了,大喝一聲。
黃鏞抬起手,道:「聲伯兄,別理他。」
劉芾道:「太放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黃鏞笑道:「也許周兄就是想和我們吵一架,好拂袖而去,免得要去伏闕上書呢。」
「黃器之!你休要血口噴人!」周震炎大怒,一指黃鏞,罵道:「濫竽充數之輩,也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黃鏞道:「那請周兄一同去上書啊。」
周震炎道:「你要去,只因你有私心。劉克莊早已賦閒在家,董相公在時要起復他,被丁大全以『恃才傲物』為由所阻。你要對付丁大全,皆因你的私心,而非要報國!」
「周兄不是說我是假冒的劉公弟子?」
「你!」
黃鏞正色道:「我至少會去,請周兄同往。」
周震炎恨恨盯了黃鏞一眼,道:「不屑與你等小人為伍。」
說罷,他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又有數人連忙跟上周震炎。
……
劉芾、陳宜中等人老成持重,懶得理他們,繼續與人聯絡。
黃鏞卻是又看向李瑕,拱手道:「讓伯虎見笑了。」
「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