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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自己被玉龍答失騙了。
玉龍答失說的是「李瑕非常具有會盟的誠意,好幾次派使節見阿里不哥,邀請他一起攻打忽必烈。我已經與他約定好一起攻打合丹。我的兄長,你應該出兵來搶占察合台汗國的領地了……」
現在,玉龍答失已死,中間的聯絡已然斷了。
而李瑕並不值得信任。
這個宋人根本沒有遠見卓識,在大敵當前之際居然還在討要小小的利益,放任本該成為同伴的盟友失敗……李瑕就不是一個能成大事的人。
海都在心裡做了如此評價,算是發泄心中那難以抑制的憤怒,嘴裡已平靜地吐出了一連串的命令。
「弓箭掩護。」
「後陣散開,拉開距離。」
「怯薛軍繞上去斷後。」
「……」
「鳴金收金,大纛不動,本汗要等勇士們全都退回西岸!」
這般平靜地指揮過後,心裡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
「李瑕這個廢物!」
……
「叛軍還沒亂。」
伯顏拿著望筒掃視著戰場前線。視線所及之處,海都的兵馬雖然傷亡不小,但確是井然有序地退回河西,並沒有發生在浮橋上推搡的情況。
僅看這一點,他與耶律鑄都不得不承認,黃金家族第四代中有這個領軍能力的……屈指可數。
在更多人嶄露頭角之前,海都已是他們所見的第一人。
一戰告捷,伯顏深吸了一口氣,沒有顯露出高興的情緒,反而愈發鄭重。
「丞相,我們得追上去,殲滅海都、奪回阿力麻里的物資,休整之後才能北返。不這樣做的話,他一定會再追擊我們。」
耶律鑄十分認同這一點,當即便命伯顏為督軍,帶幾個宗王領兵追擊海都。
一整日的戰鬥又這樣過去,天色降下時,伯顏已領著近三萬騎兵追了五十餘里,直到一條叫霍爾果斯的小河邊。追得海都拋下了滿地的屍體,泅水渡過小河。
……
那邊耶律鑄則親自押後,打掃戰場,剝下叛軍的盔甲、隨身物品,分享戰利品。
之後帶著隨軍的奧魯、趕著牛羊牲畜行軍數里,渡河,在石河子城駐紮。
不時還有探馬向東打探,最後回來稟報李瑕並沒有向西追,在呼圖壁河畔駐紮了兩日之後就已經東返了。
耶律鑄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慶幸於李瑕沒有配合海都殺過來,因為清楚這兩方一旦聯手會造成多大的威脅。
想必是李瑕也無力再繼續追擊,又或是與海都還不能相互信任……宋人便是那樣的,最擅勾心鬥角。
耶律鑄不會再給李瑕這麼好的機會了。
「年輕人終究還是眼光淺了……」
……
這一仗,敗退的海都、追擊的伯顏、休整的耶律鑄復盤起來,都對李瑕的戰略水準大失所望。
就連哈答駙馬,也更加看不起李瑕。
「我都說了,宋人怎麼可能殺了合丹。合丹雖然打仗一般,也是窩闊台汗幾個兒子裡數一數二的了!」
「哈哈,窩闊台汗幾個兒子,除了闊端就是合丹。」
貴由畢竟當過大汗,諸王也不多加嘲諷,只是哈哈大笑。
哈答駙馬是朮赤家族的女婿,說起這些根本就無所謂,又道:「拖雷的幾個兒子還是真能打仗的,你們看旭烈兀派來的一千人,和那個伯顏……額秀特。」
晃動著酒囊,他有了些醉意,又罵道:「這兩個兄弟聯起手來,哪個是他們的對手。還有人說宋人領兵追在我們後面?哈,牛馬都不信,發現沒有。忽必烈現在殺了誰都往那個李瑕頭上推。哪有那麼強?我要是李瑕,今天我已經配合海都、拿下了耶律鑄這個狗驅口,叫他給我作首詩,誇我,哈哈哈……」
說著說著,哈答駙馬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卷羊皮紙。
「這個天池忽里勒台大會,太可笑了,一個沒用的宋人帶著毛都沒長全的昔里吉,也想號召諸王聚會,讓他們像狗一樣去舔我們吃剩的骨頭吧!」
「嗒。」
一根帶血的羊骨被他丟出了帳篷。
羊皮紙則被丟進了火堆。
帳外,風吹過石河子城土牆上的裂縫,響起了嗚咽聲。
就像是風蝕谷的鬼哭。
「嗚……嗚……」
忽然,有人問道:「你們聽到了沒有?」
「什麼?」
「是馬蹄聲嗎?」
「伯顏回來了?提到伯顏,我又想說旭烈兀派來的勇士真的強壯……」
「噓!馬蹄聲好像是……南邊傳過來的。」
……
宋禾正領兵從南面攻向石河子城。
迎面的風吹來,他覺得自己強悍極了。
以前,宋軍的步卒總被蒙古騎兵追擊,恐懼於蒙古騎兵來去如風。
慶符馬軍剛剛練起來的時候,都不敢稱「騎兵」,因為那時他們連馬上作戰都做不到。
一直到近兩年,終於練成了精騎。這次出西域,才突然發現蒙古騎兵行軍速度也就那樣。
蒙卒們上馬可作戰、下馬可放牧,歸根結底還是半兵半牧,騎術再高,行軍路上還要驅趕牛羊、打獵,還要馱著戰利品。
反而是秦王麾下的騎兵,軍令如山,一聲令下哪怕是拋下戰利品,餓著肚子,也要剋期必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