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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似道言而有信,讓世彩堂時不時給全家送上幾本書,夾雜的紙條上記錄著李瑕的行蹤。
全永堅每次都敷衍過去。
他相信李瑕所說的,相信李瑕會堅定地站在天子血脈這一邊。
全玖不信,但她無可奈何。
她只能透過這些情報,觀察著李瑕,他大部分時都躲在府中,偶爾出門無非是與寵妾同游。
全玖已意識到,李瑕是在等著重新掌權。
果然,半個月後……
「九姐兒,世彩堂的掌柜送了本書過來。」
全玖翻開,看到了裡面夾著的紙條。
「蒙虜斡腹西南,李瑕受召入宮……」
第五百八十五章 君恩
吳潛去相之後,賈似道終於成了這大宋天下的宰執,位列人臣之巔。
程元鳳已復相,抵達臨安後立即試圖與他爭權。
另一方面,朝臣已開始上書,為立太子之事造勢,忠王之立,人心所屬,又無人可以再阻止。
至此,賈似道與葉夢鼎、楊棟等人亦開始有了隱隱的嫌隙。
眼前是黨爭,而可望到的將來依舊是黨爭。
權力的路上,永遠都有敵人。
但無妨,賈似道感受到手上的權柄越來越重。
……
「下一樁。」
「阿郎,接下來幾樁事……」
賈似道會意過來,起身,吩咐堂內的數十名幕僚繼續處置事務,帶著廖瑩中進了後面的秘室。
「董宋臣派人遞了消息,御醫開口了。」
「官家?」
「是風疾。」
賈似道一訝,搖頭道:「可嚴重?」
廖瑩中低聲道:「還不算重,但阿郎也知,觀太祖與太宗後裔……」
話到一半,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賈似道明白,目露愁色,又問道:「御醫如何說的?」
「他本不敢說,官家眼下雖無大恙,若再這般不肯節制酒色,恐將一日壞過一日……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
「官家知曉?」
「自是知曉。」
「讓吳潛老匹夫氣的。」
賈似道憂心忡忡,卻也知道此事對眼下之局面影響不大,無非是回想起官家近來所為,明白官家為何不再寄望於子嗣,一心要立忠王。
「堵住這消息,莫讓葉夢鼎等人知曉。」
「是。」
「對了,全永堅還不動手殺李瑕?」
廖瑩中道:「敷衍了事,他怕是真以為李瑕與他宿怨兩清了,被榮王之死駭破了膽,心懷僥倖。」
「蠢材。」賈似道皺眉道:「我們的人有辦法動手?」
「辦法很多。」廖瑩中道:「但不驚動官家太難了,阿郎畢竟不似榮王與全氏,無那般受官家親厚。」
「必然是李瑕做的,他竟能驅使忠王做這種事。」
眼下這局面,賈似道絕不容許李瑕能這般掌握趙禥。
偏又有葉夢鼎等人在,他根本接觸不到趙禥。
全玖倒是如謝道清一樣,可以引為內廷援手,可惜還未嫁過去。
且眼前與全氏的聯繫便不算深。
因全永堅不肯動手殺人,被李瑕僅僅幾句花言巧語騙了,可笑……蠢貨!
廖瑩中道:「官家近來頗信重李瑕,今日已召李瑕入宮,只怕是攔不住了,不如……放他回蜀?」
賈似道問道:「查清楚了?唐安安必是一直在傳假消息。」
「不好確認是李瑕瞞著她,還是她有意欺瞞。」
「答應下毒了?」
「這……」
「恩養她兩年有餘、收她為義女,她就是這般報答的?」
廖瑩中道:「怕是她自以為傍上了年輕英俊的高官大帥,前程富貴,忘了阿郎恩義」
賈似道譏笑一聲,搖頭道:「風塵賤婢,言而無信,與那李瑕一樣德性。」
「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為人處事,當守信諾。她既如此品格敗壞,便教她知曉,本相給她的一切,隨時都能再拿回來。」
「明白了。」寥瑩中道:「這便聯絡董宋臣。」
「聞雲孫還在查李瑕遇刺一事?」
「是,還在查。」
「呵,吳潛後繼有人了,把線索都放給他吧。」
「可萬一危及忠王……」
「到時我再出手保住忠王便是。」
賈似道閉上眼,已有了一個隱隱約約的計劃。
讓那較真固執的聞雲孫掀起驚天大案,拖住李瑕;聯絡忠王妃,說服忠王反手出賣李瑕,撇清干係……
如此,可一腳踹開葉夢鼎,掌控大權,放手施為。
賈似道腦中思考著這計劃,走到堂上。
卻見僕役匆匆趕來,遞上一封厚厚的信。
信是李瑕寫的,賈似道接過,攤開,愣了一下。
他轉過身,獨自走到窗邊。
「賈相之文書已細讀,廢除和糴以使官吏不再盤剝百姓;減發楮幣以平抑物價;限巨室之田畝,購為公田以充軍費。直指大宋根弊,可謂良法。
然則自古變法,成敗在於施行。王安石、文彥博之辯,不必贅述而賈相知之。只問賈相欲用何人行法,用士大夫行法而奪士大夫之利耶?公田法若利在百姓,當從百姓中擇選人材,或委任全心為百姓謀福者。滿朝文武,不知有幾人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