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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吧,但陸提學上任時也說了一句話。」

    「願聞其詳。」

    「打仗也好、教書也好,一代人做一代事,都是為了後來人的安穩太平。」

    番外篇·西藩

    建統十七年,伊犁河畔。

    十餘匹快馬從草原上奔馳而過,策馬在最前的則是一對少年男女。

    策馬的少年身材高大,一身蒙古貴族打扮,面容英挺,鼻樑高挑,便還是偏向漢家男兒的長相。

    他雙手鬆開韁繩,一邊策馬一邊張弓,「嗖」地一箭射中了遠處奔逃的獵物。

    蒙古少女卻已從他身邊馳騁而過,嘴裡喊道:「我要獵只更大的獵物。」

    「娜穆爾。」李長綏連忙喊她,道:「已經太遠了,回去吧。」

    「不回。」娜穆爾回過頭,笑著向他招了招手,手腕上的銀鈴晃動,「有本事你追上我。」

    李長綏被激起了好勝之心,趕馬而上。

    兩人胯下的皆是良駒,越跑越快,漸漸將身後的侍從甩開。

    「殿下!」

    

    有騎士奮力趕馬,卻只能眼看著前方一對少年男女不見了身影,又趕了一段路,竟徹底失去了他們的身影。

    阿克牙孜河上游是一個山谷。

    天很藍,草很青,山谷靜謐。

    「吁。」

    李長綏終於拉住了娜穆爾胯下馬匹的韁繩,道:「我們不能再跑了。」

    「那好吧。」

    娜穆爾在馬鞍上一撐,很靈巧地便躍下了馬匹,捋著頭髮,笑道:「我要讓我的馬匹歇歇,你下來,我們到那邊飲馬。」

    李長綏無奈,嘆了一口氣,牽著馬跟在她後面,道:「我跟著你胡鬧,回去又要被先生教訓。」

    「你會是草原上的可汗,為什麼要怕他?」

    「因為他是我先生。」

    「但他們規矩好多,像我們這樣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先生說了,沒有約束的自由不是真的自由。」

    「又是先生說。」

    娜穆爾又笑起來,像是在嘲笑李長綏,還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別動我。」李長綏不喜歡她這個舉動,掙開她的手,道:「我已經不是小孩了。」  

    娜穆爾「哼」了一聲,在河邊坐下,向他招了招手。

    「坐一會呀,回去不是還要做功課嗎?」

    李長綏不由長吐一口氣,在草原上坐下,伸了個懶腰,確實不想做功課。

    風吹來很舒服,帶著青草的香味,不像營地里永遠是馬糞的氣味。

    他坐了一會,仰面躺下,看著藍藍的天,喃喃道:「我有些記不清長安是什麼樣的了。」

    「你不喜歡這裡嗎?」娜穆爾在他身邊躺下,側身看著他的臉龐。

    「不知道。」李長綏鼓了鼓腮幫子,問道:「你不是要打獵嗎?快去,我等你帶獵物回來。」

    「誒。」

    「嗯?」

    李長綏轉過頭,便感到柔柔的唇貼在了嘴上。

    好一會,他才喘過氣來,喃喃道:「你是我表姐……而且我們還小。」

    「別聽他們的。」娜穆爾摟著他的脖子,湊得很近,低聲道:「我們是夫妻。」

    她不同於別的蒙古女子,她身上有股清香。

    若有若無的胭脂香氣。  

    李長綏心中不安,但確實感到很……感到很好。

    兩人都是十四歲的年紀,什麼都沒經歷過,卻又什麼都隱隱懂得,一朝糾纏起來都是如同觸電一般。

    只是吻便吻了許久。

    這是李長綏從未體驗過的新鮮感覺,他沉浸其中,許多事都忘了。

    「……」

    河水靜靜流淌,從天亮到黃昏,再到黑夜。許久之後,互相依偎著的少年男女才終於捨得穿好衣服離開。離開這片河谷。

    ……

    建統十八年。

    因與金帳汗國的戰事推進、以及唐朝廷的催促,察合台汗國的汗廷向西遷,遷到了齋桑湖畔。

    齋桑湖位於阿爾泰山脈和塔爾巴哈台山脈之間的凹地。

    阿勒泰山上的冰川融水匯入額爾齊斯河,流經此地,在峽谷中形成了綠松石般的巨大湖泊。有森林、草甸、繁花。

    十月,廉希憲統兵路過,吳澤設酒款待,席間深深嘆惜。

    「到草原八年,殿下還是胡化了啊。好在他最聽廉公的話,請廉公務必勸勸他。」  

    廉希憲卻搖了搖頭,道:「何謂胡化?」

    吳澤不知從何說起,道:「如今殿下與他表姐意篤情深,言行舉止愈發像蒙人了。」

    廉希憲笑道:「小夫妻意篤情深,宴上便看得出來。但意篤情深可不算胡化,中原多的是恩愛夫妻。」

    「廉公分明知曉學生在說什麼。」

    廉希憲緊了緊身上厚厚的棉衣,「塞北嚴寒,今日殿下穿的是狐裘吧?」

    「是。」

    「如今西域的棉花種植已漸有成效,許多蒙人、維人都穿著棉衣,可是漢化了?」

    「自然。」

    「可棉花原也不是中州產物啊?前朝以前,我們只有『綿』字,而沒有帶木字旁的『棉』字。」廉希憲道:「冷了穿衣,用物而已,你願意看到的便說是漢化,不願看到的便說是胡化,不可取。」

    吳澤表情認真起來,問道:「廉公何苦與學生說笑?我說的是殿下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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