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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拳之勢,竟遠超鮑三所料。
他只覺腦子裡「嗡」地震了一下,有一瞬間幾乎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獨眼,恍恍惚惚中人已跌在地上。
鼻血長流。
鮑三抬起頭看去,只見那李縣尉手中已拿著一柄匕首,極防備地看著自己。
愣了一下之後,他才回過神來,慘叫不已。
「啊!」
「哥哥!」
對面的巷子裡,姜飯已撲了出來。
只見那李縣尉抬起一腳,徑直將姜飯踹飛出去……
……
「伍班頭!不好了,鮑大哥被人打了!」
「什麼?!」
「朝廷又派了個小奸賊,要對余帥舊卒動手了。」黃時大嚷道,「就在前面街上,把哥哥們往死里打!」
「猢猻!弟兄們,去給哥哥出頭!」
「去他娘的!當老子們沒烈性,哥哥們賣了命殺敵,一直受欺負,都躲到這慶符來了,還敢找上門來!」
「走,將他殺出鳥來!教這些狗廝知道老子們不是好欺的!」
一片罵喊聲中,黃時還在大哭。
「大傢伙不要衝動!那小奸賊是朝廷命官,鮑哥哥被打得七竅流血都不敢還手……蒼天吶,到底還要逼我們這些人到啥時候,逼死了余帥,冤殺了王將軍還不夠嗎!」
「娘的,走!」
十餘名弓手已沖了出去。
黃時又哭道:「朝廷要抄余帥的家,余小郎君拿不出錢,鮑哥哥不過是出頭頂了一句就被刺字流放,要不是主簿保著他,指不定已死在哪了,為何還不放過他啊?!」
有人在他腦袋上一拍,道:「別嚎了。」
黃時轉頭一看,是弓手班頭伍昂。
伍昂心裡其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激動。
他微眯著眼,看著衝出去的手下,道:「你還敢拱火?也不怕事情收不了場。」
黃時見巡房裡已沒別人了,笑道:「我是真替鮑哥哥委屈,被打得鮮血直流呢。」
「哥哥故意的。」伍昂道,「憑哥哥的武藝,哪能被個瓜娃子打了?」
伍昂是慶符縣三個弓手班頭之一,也是房言楷的心腹。
要趕走新來的縣尉,這事,他也是事先就通過氣的。
因此,他故意晚走幾步,讓手下人先去鬧事,他再出面阻止。
與黃時聊了兩句之後,伍昂道:「走吧,我們過去。」
「早了吧?讓哥哥們先揍李縣尉一頓,他吃了教訓才知道不該和房主簿爭權。」
「我怕鬧出人命。」
「都沒帶刀呢。」黃時道,「哪能呀?」
「你把火拱大了,兄弟們的拳頭也能打死人。」
說著,伍昂領著黃時走出巡房。
走了二十餘步,聽著前頭的嚎叫聲不太對,伍昂加快腳步跑過去,見到了讓他頗為吃驚的一幕。
只見那穿著一聲青色官袍的縣尉正一拳揮出,將一個弓手打得抱頭慘叫。
他身影靈活,但也不是沒挨到打,而是他挨了拳腳跟沒事人一樣,出手也比弓手們重得多,竟是傾刻間又放倒兩人。
而地上已經倒了好幾個人……
伍昂張了張嘴,猶不敢相信。
「這小縣尉……這麼能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打賭
長江上,一艘大船中,卸任了四川安撫制置使的余晦正在船艙中飲酒。
「冤殺王惟忠?若不殺他,老夫如何放手做事?」
余晦說著,執杯嘆息,又道:「王惟忠飛揚跋扈,把持權柄,罔顧差遣。且蜀民性烈,多有抗命之舉。我等外官任職,若無非常手段,絕難施行政令……再來一次,老夫也只能殺王惟忠,否則被他架空、受他驅逐。」
「是,旁人稱是『私怨』,實則這大宋官場黨爭之烈,上至朝堂、下至鄉寨,何處不爭權?風氣使然,阿郎別無辦法。」
余晦啐道:「蜀人痛罵老夫,老夫也受夠了在這川蜀為官!辛苦一世,淪落得青史罵名!」
他說著,只覺實在委屈,眼中濁淚長流,操起筆墨,在艙牆上題了一詩。
「男兒盡有移忠事,何處芳名不此侔?
今日扁舟賦歸去,心如秋月印江流。」
那陪酒的幕僚看著這詩,回想蜀中經歷,心頭也是悵然。
他既理解余晦的無奈,卻又想道:「朝廷也沒追究阿郎你殺王惟忠啊。問題是,你殺人奪權,還一直打敗仗啊!哪怕贏一場,也不至如此……」
……
「王將軍前車之鑑,蜀地官員絕不可再重蹈覆轍。」
蔣焴說著,又道:「當年閬州一戰,若非余晦指使不當,何至大敗?結果他卻反誣王將軍通敵;其後紫金山、苦竹隘接連大敗,川西局勢一榻糊塗,皆余晦誤國!
一縣雖小,道理卻是相通的。如今在這慶符縣,主簿你便如王將軍,而李瑕一稚童,比余晦尚且不如,須堅決將他趕走!」
房言楷眼神中卻有些顧慮,長嘆一聲。
「主簿職高於縣尉,縣中軍民皆心向於東翁。此,東翁處境勝於王將軍當年之處,還有何顧慮?」
房言楷道:「本以為十餘弓手可讓他下不來台。沒想到,他竟有些武勇……」
蔣焴道:「東翁放心,摟蠻子已又調了數十弓手,帶了弓刀過去。李瑕再有武勇,一人還能打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