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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看其人的詩詞再談……」
其後,又聽謝方叔大概說了選德殿一事,陳述了那人北上立功,直言罷相一事與此事有關。不過,他雖丟了相位,依舊欣賞對方的詩詞。
詩詞還未出,不少人又贊謝方叔高風亮節。
「謝公胸襟,當世幾個可比?」
「不愧是宰相肚裡能撐船……」
唯有江萬里聽了,心中一聲長嘆,暗道:「謝方叔萬事皆好,唯重私怨。」
他豈會看不出來?這完全是捧殺。
以江萬里的造詣,只一眼便知那五首詩詞絕不可能是李瑕能寫出來的。別的不提,看詞風與筆跡就知道。
如今被謝方叔一贊,且全安在那小子頭上,今日有多少讚譽,明日便有十倍的聲討。
詩詞之道,沒有真才實學,能瞞幾天?
那冠絕天下的評語,必有無數文人不服,早晚群而攻之。
再加上北上之勞,等李瑕黨附奸臣之事傳開,有多大功,便成了多大的罪。
聲名一毀,士林不容,前程已盡。
……
唐安安心裡已亂了分寸。
她容貌還稍勝季惜惜一分,胡真對她更寄厚望,盼著她今日一曲名燥臨安。
但還未開口,整個文會所有人的關注點已全然轉移到了別處。
她調好琴,一時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
終於,她看到謝方叔命人捧出幾紙詩詞。
文會忽然喧鬧起來。
文人才士紛紛起身,三五成群聚首討論。
又有人捧著詩詞上台,問道:「不如請唐行首唱這幾首新詞?」
「好……」
唐安安才接過紙還未看,忽然,又有一個名字落入她耳中。
她回頭看去,只見謝方叔撫須而笑。
「他叫李瑕……」
唐安安呆住,耳朵里嗡嗡嗡。
「在這個年紀就作出這麼多傳世名篇……」
「他遭人陷害,三衙一時未查,牽連謝公……」
「李瑕間接害謝公去相,謝公猶極欣賞他……」
「還有他北上立功之事,著實了得……」
「劉整十二驍勇取信陽、李瑕孤膽入汴梁,皆可追稼軒公當年氣魄。可惜,劉整失之於文才,唯李瑕允文允武,他日真可比稼軒公……」
「論功,比不了稼軒公。但稼軒公以五十騎沖數萬敵營、斬殺叛逆時,年已二十又二,李瑕不過十六……」
「會孟、會孟,你詞才輸他,武勇更輸他了……」
「心服口服,唯願見李瑕一面……」
所有人都在說「李瑕」,這個名字不停地湧進唐安安腦中,她放在琴弦上的纖纖玉手突然一顫,「琅」的一聲,琴音響起。
唐安安心亂如麻,愣了愣,開口唱起來……
……
傍晚時分。
李瑕起身去往丁府赴宴。
高長壽、高明月已在御街熟悉了地形,準備刺殺孫應直。
孤山文會已散,文士們登上船,泛船而歸,猶在談論著那五首傳世詩詞……
……
胡真帶著姑娘們在西湖泛舟而過,就回到了風簾樓。
她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今科春闈之後,她就盯上了江萬里以及這些弟子了,一榜四十進士、名噪天下的白鷺洲書院啊。
為了能在今日這場文會上出頭,她前前後後忙了四個多月。
但今日最能被人記住的名字卻是另一個。
李瑕。
唐安安運氣不錯,還能因唱了他的詞而成為點綴。
而季惜惜前面表現再出色,沒有人會再提她。
收穫比預想中是多是少,胡真已沒辦法去想。
她想到的是,李瑕中午還到過風簾樓,「李墉這兒子不成器,小肚雞腸」她說過的話還言猶在耳……
胡真已沒心思與唐安安、季惜惜說話,將這兩個表演的角妓打發了。
她留下了幾個坐陪的色妓,問了一會兒話,還親手執筆記了下來。
之後,她轉入一間廂房。
屋中坐著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
他衣著華貴,收拾得很乾淨,臉上帶著雍容卻又諂媚的表情,看起來怪怪的。
胡真施了一禮,道:「關閣長。」
關德放下茶杯,開口問道:「如何?那些酸儒們都說了什麼?可又是誹謗大官了?」
他聲音尖細,像沒經過變聲。
胡真道:「自是滿口誹謗。」
「理學家最討厭,朱熹連咱們乘個轎子都要罵,呸。」
關德啐了一口,轉而又得意起來,道:「不過,這些無能書生慣會噴糞,咱們將他們玩得透透的。他們具體有哪些誹謗?給我看看,搞死他們。」
胡真笑了笑,知他說話一向這樣,文雅話也能說,市井俚語也能說。
她將一張紙遞了過去。
關德看了看,不滿地搖了搖頭,道:「就這些?兩個老東西又說了哪些話?」
「他們走得遠了單獨談,沒讓姑娘們坐陪。」
「無用。」關德拈起漂亮的手,指了指胡真,不像在叱罵,倒像在調笑。
胡真笑道:「兩個老頭子,我能有甚辦法?倒是臨安城的新鮮事關閣長也不與我說,害我今日錯過了一樁好事。」
「哪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