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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看,她臉上的皮膚細膩光滑,白裡透紅,一雙眼睛又大又明亮還水汪汪的。
「你哭起來比你平時鬧哄哄的樣子好看。」
「我可去你的吧。」
「別哭了,你身子不好,帶著病灶,莫背過氣去。」
趙衿明明還在哭,偏是被氣得噎了一下,於是背過身去,輕跺了一下腳,道:「我死了你才高興。」
「不會讓你死,藥都給你隨身備著了不是嗎?」
「你偏要氣我,偏要氣我。」
「我本以為換一個方式與你提這事,便如你說的,我能說些好聽的哄哄你。」李瑕道:「但,因要納你趙氏女的身份卻要出言欺騙你這個人,我不忍。」
趙衿其實是沒聽懂這句話的條理在哪,卻因他說話的態度而呆愣了一下,轉過身來,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李瑕拿帕子給她把臉上的淚水擦乾,將手帕又放回她手裡。
「那你……」趙衿低頭看著他的動作,問道:「那你自己其實是……是想……」
「嗯,是想的。」
趙衿有些受驚地抬起頭,須臾,微微臉紅起來。
李瑕見了她的眼神,稍稍有些嘆息。
他覺得自己給她的其實很少,無非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騙她瞞著她,再容她一條性命,這些事毫不費力;她卻是原諒了他這個讓她破家滅國的敵人。
他有時候也有種虛榮,想要讓這個趙宋的公主承認他當皇帝當得比她父親更好,她連他這種虛榮都滿足了。
趙衿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逐漸柔和下來,身上的氣息也不似之前那樣淡漠。
她哭鬧了一場之後,兩個似乎走得更近了些。
「那,那……」趙衿道:「成王敗寇,你要納我,我也不能拒絕啊。」
話還是之前那一句話,但語氣一變,意思便完全不同了。
李瑕看著她,只見她目光含羞,眼角掛著點點淚花,遂也不多說,低頭湊了過去……
……
次日天明。
一桿「宋」字大旗在風中飄揚。
翁應龍站在旗下抬頭看著它出了神。
遠處戰鼓聲大作,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黃公紹走來,道:「怎麼不登望台,直看看戰場情形。」
「不敢看。」翁應龍反問道:「呂文煥豈戰得過張珏?」
黃公紹搖頭,示意並不看好呂文煥,嘴上卻道:「唐軍也不容易,就一支兵馬守三京,一戰接著一戰。先退伯顏,再戰呂文煥。這是一支兵馬當兩三支用了。」
「奈何宋、元之聯盟形如散沙,給了張珏各個擊破的機會。」
「還有一點,呂文煥豈肯死戰?」
「平章公之所以要我們督促呂文煥出兵孟津渡,該是讓呂氏幫助元軍牽制住唐軍主力,給他攻下川蜀爭取更多時間。」
兩人都絕頂聰明,形勢一有變動,馬上便不再關注眼前的得失,將目光落到了更長遠處。
簡單而言,他們不再管呂文煥,轉而開始為賈似道謀劃。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賈似道的幕僚,又不是呂文煥的。
黃公紹地踱了幾步,引著翁應龍回了帳篷,之後才道:「其實有句話我壓在心中很久了……李瑕已逼近燕京,而平章公伐蜀猶進展緩慢,只怕是來不及了?」
「中原地勢平坦,而川蜀有高山激流之險峻,自是李瑕之進展要遠遠快過平章公。」
「那,再拖延還有何用?」黃公紹壓低了聲音,「既難攻下川蜀,眼下又是這形勢,何不勸平章公撤回?」
「激流險灘,豈是想退就能退的?」翁應龍皺起了老臉,道:「李瑕稱了帝,只須顧著戰局就夠了。平章公不同,除了要看戰局如何,還要看臨安朝廷的反應。」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了,賈似道調集了那麼多兵力、花費了那麼多糧草,到頭來無功而返,對其聲望會是個可怕的打擊。
「至少,得攻下重慶府,面上才能說得過去。」
「唉……」
忽然,不遠處響起了喊殺聲。
那聲音就在宋軍大營的營柵附近,驚得兩個謀士倏然變色。
「唐軍襲營了!」
「襲營!」
「……」
翁應龍不由駭然,掀簾而出。
馬上便有侍從道:「翁公,危險,快進去。」
「既知危險,還不快走?!」
他們判斷應該是張珏派了小股唐軍繞過鶴鳴峽來偷襲,沖的該是燒毀宋軍的糧草。
為了不被戰事波及,他們遂第一時間向南逃去。
出了大營,沿著伊水往嵩州才趕了兩里路,前方卻又是馬蹄聲陣陣,一支騎兵切插出來,對著他們便抬起弩無情地射殺。
「嗖嗖嗖嗖……」
唐軍人數雖不多,甫一殺出卻是氣勢洶洶。
翁應龍、黃公紹連忙下了馬車,躲在車廂後面喊道:「降了!降了!」
於是侍從們放下了武器趴在地上,才開始激烈的戰事很快又平息下來。
「卸了!」
一名唐軍校將策馬而過,喝令其士卒收繳了他們的武器盔甲。
待看到翁應龍、黃公紹也毫不客氣,也將他們捆了。
「輕些,輕些。」翁應龍忙道:「我們是文官,不必捆也行……」
「誰說文官不必捆?!」唐軍校將大怒,叱道:「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