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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是真的偷看了那些信。」
當時,昔里吉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但帶著神秘的語氣又道:「朵思蠻是你和我父汗生的吧?木八剌沙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嗎?我覺得應該由他來當蒙古的大汗……」
他自以為這句話說得很聰明,以為兀魯忽乃會幫他。
他自然不知道,之前兀魯忽乃聽到李瑕要扶持他為大汗時,臉上露出的玩味笑容。
十多歲的人還理解不了三四十歲的人之間的情愛到底是如何回事,還相信深情。
不是昔里吉不聰明,他的所做所為,在他這樣的年紀幾乎可稱得上聰明絕頂。
但也許他就錯在了太聰明。
所以,海都想要毒殺他時,李瑕故意順水推舟。
是老薩滿悄悄救了他。
如果能重新來一次,昔里吉什麼都不會做,會老老實實當一個傀儡。
但不能,他眼看著李瑕用失鄰代替自己,居然一樣能夠讓諸王臣服,心裡越來越焦急,越來越不安。
今日他終於不顧老薩滿的勸阻,放手一搏。
否則,這樣活下去最後還是會變成一個廢人。
「放心,接下來我會蜇伏下來,等待一個更好的機會。朵思蠻早晚會看厭李瑕那張臉,等她離開草原、受夠了委屈,會幫我的。」
昔里吉其實自己也沒有信心,因此又自我安慰般地說了一句。
「我是她的兄弟啊……」
忽然,有人從身後快步上來,拍了拍他的肩。
昔里吉轉過頭。
下一刻,身後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嗚!」
「噗。」
單刀乾脆利落地割破了昔里吉的喉嚨。
老薩滿沒有驚慌失措,只是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蒼老而愁苦的臉。
血還在噴,噴了他一臉。
他抬起三根手指,把臉上的血霧劃成了三道血痕。
「老薩滿,秦王本不想殺你,但你做得太過份了。」有人用蒙古語低聲道。
「我也想活,但黑烏鴉變不成白鵝,老蒙古人也變不成漢人。」
「是嗎?真想留著你的命讓看看你這話是錯……」
還在說話的軍情司校尉才說到一半,只聽又是「噗」的一聲,老薩滿已被捅翻在地。
「廢話什麼。」
動手的另一名校尉罵了一句,割了頭顱,開始處理屍體。
……
「秦王。」
失鄰公主正與朵思蠻坐在一起依依惜別,一轉頭見到李瑕進來,連忙起身喚了一句。
「朵思蠻你到門口等等我,我與大汗說幾句話。」
「有什麼我不能聽的。」
朵思蠻話雖這般說,還是蹬著小蠻靴走了出去。
李瑕遂拿出一張紙條,遞在失鄰手裡。
「你做得很好。」他卻是這般道,「拿回去當個紀念吧。」
失鄰猶豫了片刻,接過,卻是直接把紙條放在火上燒了,然後低下頭,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不需要紀念。」
「隨你。」
「我和哥哥不一樣,我更老實,更聽話。」失鄰又道:「我沒有告訴朵思蠻她的身世,侍女們都可以作證。」
她努力表現得像一個聽話的傀儡。
因為正是她,出賣了她的哥哥昔里吉。
她不想再受他們拖累。
失鄰不是養在深宮嬌滴滴的公主。
她從小所聞所見,是乃馬真稱制、海迷迭稱制的權力滔天;是禿滿倫公主懷著身孕,親自領兵屠殺一百七十餘萬人。
這個十四歲的少女,在她父親死後的六年多以來,見慣了叔叔們手足相殘,見慣了生離死別,從哈拉和林到阿力麻里,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早已煉成鐵石心腸。
黃金家族成員,每一個,都是汗位的爭奪者。
如果把這裡的汗位換成「權力財富」會更好理解,黃金家族成員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年紀大還是年紀小,天生就有對權力的野心。
李瑕轉身離開了這間寢宮,愈發感覺到了蒙古人的好鬥。
這種好鬥不是指喜歡打架。
而是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骨子裡都有種與天掙命的頑強。
很多時候他恨他們的殘忍,但草原上難以想像的艱苦確實賦予了他們不擇手段也要活下去的堅強。
次日,李瑕離開了六盤山。
然而在一個月後的十月中旬,他依然沒有返回長安……
……
十月十四日,襄陽。
「李瑕真的死了嗎?」
「元軍那邊傳得很熱鬧,但關中反而沒什麼動靜。小人問了幾個商旅,個個都笑傳那是謠言,說是元軍編出來的。」
「編出來的?」
「是,原話是『秦王不過巡遊了一趟,下個月回長安,元軍真是瞎編』。」
「元軍如此猛攻潼關,李瑕都不回長安,長安並未人心浮動?」
「長安城……一切照舊。」
呂文煥揮退了這名細作,等了一會,終於等到從河洛打探消息的探子回來了。
「元軍那邊傳來傳去,可有李瑕具體的死因?真是在戰場上殲滅了他不成?」
「據說是……被一個蒙古女子殺了。」
「什麼?」
「說是李瑕在西域搶了個蒙古女子,本以為是西域某個藩王的公主,未曾想,那是蒙哥之女,趁著與李瑕歡好之際,一刀捅破了李瑕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