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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庭湖很大,比天台縣城還大,此時賈似道的大量護衛還在北面的桐柏宮裡,而他卻已只有一艘小船向南划去。
小舟上還只剩兩個護衛。
情況已很糟糕了。
賈似道卻像是遇到了極有趣的事,哈哈大笑起來。
「哈?這是什麼?霹靂炮?李瑕派人來殺我?殺我?狗急跳牆了。看到了嗎?!李逆派人殺我,他也就這點能耐了!哈……」
「平章公,刺客逼過來了,怎麼辦?」
「怎麼辦?先往湖對岸逃再說……呵,狗急跳牆了。無能之輩,只會這些偷雞摸狗的小手段……」
……
這日,從江陵贖回的十七名探子灰頭土臉地回到了萬州。
他們都是輿情司最精銳的一批人,平生還是第一次受到這種挫折。
負責去將他們贖回來的商賈走進堂中,苦著臉稟報導:「郡王,那位秦通判要我帶幾句話。」
「說。」
「他說……總使些下三濫的手段無甚意趣,莫非是不敢堂堂正正與他交手……」
李瑕聞言,只微微冷笑。
堂上,李冶已開口喝道:「便是堂堂正正較量,老夫又何懼於他?!」
「敬齋公理他作甚?」
李瑕道:「我們等著宋廷堂堂正正興兵攻上漢水、攻上長江已等了大半年。我們自發行券引、治理川蜀,又何曾偽造過十八界會子、金銀關子?我們難道不是在等著他們堂堂正正與我們貿易,看誰的錢幣更為可信、可靠?
到底是誰屢次派人刺殺?到底是誰偽造券引、擾亂川蜀物價?偷雞摸雞之事做盡了,卻叫我們莫再使些下三濫手段?
我看它宋廷是內鬥慣了、下三濫慣了,習以為常罷了。於民間和糴百姓口糧,濫發紙幣,強占民田;於朝堂栽贓、嫁禍、造謠,毒殺了年近七旬的老人、毒殺了不諳世事的小女子,一轉頭,自以為清高,自以為堂堂正正了?抬手便指責旁人下三濫……」
第七百二十一章 走卒賤婢
江陵城南,離關帝廟不遠,便是關子鋪。
關子鋪前已連著幾日聚集了許多人,揮舞著手裡的紙幣,都沒有「財不外露」的自覺。
「今日還兌不了?」
「兌不了哩。」
「一個多月前我便想兌了,如今許多鋪面不收關子了。」
「怎回事啊?」
「說來話長了,前兩年會子貶得厲害,三五百貫連雙草鞋都買不到不是嗎?江南巨商們為了方便金銀往來,便有了這關子。今年夏天,官府收回了關子的發行,巨商們看似吃了大虧。但這事,可不是看起來這麼簡單。」
「我記得,當時經界推排法出來,知府還說『四海臣民,舉首期冀新政』,哪不簡單?」
「你想啊,七月中旬關子發行是吧?八月中旬,物價降了三倍,好似朝廷搶了巨商們的金銀平抑物價。但這些巨商豈是那般好拿捏的?」
「我聽說,只在十月,兩浙、荊襄的關子鋪已被人擠兌一空。」
「嘿,這位兄弟也知道?那些關子可都是真的,江南巨商早在朝廷動作前印了大量紙幣,大賺一筆。」
「還聽說收繳的金銀都是漆的,一刮就掉。」
「娘的,怪不得兌不到。」
「唉,苦的還是咱們這些平頭百姓。」
「說起來,只要不和糴,我不收這紙貨也成……」
這些手裡還能攥著關子的人,也不算太窮,個個愁眉苦臉,卻還是過得下去的。
他們這般抱怨,到最後若實在兌不了,無非是想辦法把手裡的關子花出去。
當然,還是很不安。
忽然,有人道:「我聽說,新來那位秦通判,在絳園裡偽造關子哩。」
「什麼?!那我們手裡這錢豈不是……」
「真的,我親眼看到了,絳園每日裡進進出出的,都是那些紙料、顏料。」
「知府就不管嗎?」
「官官相護!」
「不行!大傢伙有膽的跟我來!我們去府衙討個說法,必須查!」
「走!我早看那姓秦的不順眼了……」
……
絳園。
毛筆被擱在一旁,楊輝轉頭看向秦九韶,道:「對了?」
他整個眼眶都是黑的,顯然是許多天沒有睡好,但眼睛裡分明有些興奮。
「厲害了啊。」秦九韶感慨一聲,又咂了咂嘴,「到底是誰列出這般算法。」
「但還是不對,這個圖形又是什麼?」
「避過去,按我們的算法來印背面的數字,運到蜀地試試。若可以,這次走漢水,到漢中去兌……」
於德生坐在一旁,看著他們討論的那算法,似懂非懂的。
但他知道,新一批川陝的券引又能偽造了。
秦九韶這人雖然恃才傲物,但確實是有本事的。
這點就與馬千全然不同。
馬千待人倒是很客氣,可惜就是個無能之輩。
不由不讓人感慨大宋人才濟濟,賈平章公隨手一提拔,便能有高才獨當一面。
李逆那邊,也只有李瑕一人有本事,治政的則全是一群廢物,每次只會派細作過來小打小鬧……
忽然。
「阿郎!楊知府、王學正帶了許多人來了,一定要進內院……」
「楊知府?王學正?」於德生回過頭,傾耳聽去,忽道:「外面什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