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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是《西使記》,忽必烈的使者花了十四個月,去了西域、波斯、印度、巴格達,你們知道這本書里有多少個『頗類中國』嗎?
這本,《大唐西域記》,你們又知道這本書里有多少個『頗類華夏』嗎?于闐國聽說過嗎?大唐安西四鎮之一,因仰慕盛唐,國君改姓李,名李聖天、李從德。
三五百年過去,本該成為華夏人的西域人重新胡化,都快成了蒙古人了。
我們怎麼辦?連通西域。
拿下了河西走廊為了什麼?連通西域。我們拿下河西走廊,就得用它。
西域不僅有忽必烈的同胞兄弟旭烈兀,還有他的敵人。雖然他的敵人如阿里不哥未必是我們的朋友,但西域必然有我們的朋友。
這是最後的契機,這是我們繼續扭轉戰略地位優劣的最後一段時間。等汗位之爭結束,則機不再來。
當忽必烈平定蒙元,回頭南顧,河西走廊、河套、燕雲十六州這三個地方至少要有兩個在我們手裡,我們才有防守的可能。去年那一戰還不夠警醒嗎?如果不是忽必烈掉頭去打阿里不哥,四面受敵守得住嗎?那等阿里不哥沒了,還要四面受敵嗎?!」
「……」
秦王府議事堂中,李瑕長篇大論到這裡,大概也是有些火氣,猛地把一封信拿起來摔在桌案上。
「為何阿魯忽給我回信了我就要去玉門關?為何以我秦王之尊要去會盟一個區區察合台汗國的可汗?因為阿魯忽不在乎誰是蒙古大汗,他只在乎他能成為西域之王。他能背叛阿里不哥,也就能背叛忽必烈,只看誰能給他更多利益。若說他要長久地成為西域之王需要養寇自重,我就是那個寇。你們叫我別去?董文用,你來說,你會允諾給阿魯忽什麼利益?」
董文用出列,道:「臣……」
「你不是想不到,你是沒有這個權力。或者你來當秦王,你來作主。」
「臣不敢……」
韓祈安感到背後被人輕輕捅了一下。
他沒回頭,但猜是奚季虎要他說點什麼。
「王上,臣有幾點疑惑。」韓祈安出面道:「王上剛才說敵軍從玉門關到涼州只需要半月,但臣若沒記錯,沿途甘州、肅州、沙州、涼州,共計還有八千左右兵力。」
「分散到各個關城又有幾人?長城破敗,擋得住蒙元騎兵嗎?」
「那王上以一百人前往玉門關,又何濟於事?臣等並非是反對連通西域,而是擔憂王上之安危,太過冒險了。」
李瑕問道:「我何時說過我只帶這一百人去冒險?我一直說的是需要一百能保護我的精銳。」
「王上欲帶幾人?」
「多多益善,最好有五萬人,但要快。這樣吧,我抽調走所有黃河、潼關駐軍。你們十天內調集三十萬石糧草到鞏昌府,其餘我自會安排。」
「這……顯然不可能……」
韓祈安無奈。
談著談著,伸手要錢就沒意思了。
李瑕道:「是,要的兵馬太多錢糧不好安排。若只調個兩三千的,還不如就在隴西、河西走廊當地徵發駐軍。不然要運點糧草,路上運輸耗費的是實際所需的五六倍。我打算一人三到四騎,若兩三千人走,馬匹就要帶上萬匹,一路到玉門關不僅慢,還擾民,風聲也蓋不住,何必呢?」
總歸都是他決定的,怎麼做也都是他說的算。韓祈安覺得再勸也沒意義,只好沉默下來,但不放心。
若說楊起莘是因為李瑕不像是個賢主而不高興,韓祈安則不同,是真的擔心李瑕。
那本《西使記》他也看了,西域那地方是怎樣的?「有獸似虎,毛厚金色無紋,善傷人。有蟲如蛛,毒中人,則凡渴飲水立死。」
如今韓巧兒懷著身孕,李瑕又有這麼大的基業,他認為派個使者過去也可以。
李瑕道:「你們也不必擔心,會盟談判而已,有一百個千挑萬選出來從正月與我一起訓練到四月份的精銳充作護衛,有兩百歸義營精騎,有充分的情報網,還能調動隴西、河西的上萬駐軍。我不知你們在擔心什麼?我覺得我這次太擺譜了,這輩子都沒有過這麼充裕的兵力。」
「嘿嘿。」
難得進到議事堂來一次的胡勒根不由得意一笑,十分捧場。
「就這樣,今日我不是來說服你們的,說這麼多,只盼你們能安心任事。接下來說這兩三個月長安之事。防務我已交待了張珏、劉元振等人,你們不必擔心。政務……」
「王上,若忽必烈趁機來犯又如何?」
「我帶數百人星夜兼程離開,消息就能傳到開平,忽必烈還能調集大軍來攻?那就是你們中有細作,去年就遞了消息告訴忽必烈我最近不在,是嗎?好吧,玩笑不開了……汗位之爭持續太久,忽必烈已篤定阿里不哥要敗,詔諭四海前去開平朝拜。今年若不能擊敗阿里不哥,對他的威望會是極可怕的打擊。西域形勢已容不得他分心,我也是為此去的。總之軍務不需你們擔心,政務暫由韓老處置,我不會去太久……」
李瑕很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說到最後口乾舌燥。
因為相比於西域,反而是長安諸臣的反應讓他擔心。
基業初創,只好說清楚了,讓他們把力氣擰成一股繩。
至於西域,他相信總有人願與他談一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