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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卯發曾任宣城令,數年前有次,夏貴麾下的士卒過宣城縱掠,趙卯發捕斬了十餘人。」
「知道了。」賈似道沉吟道:「朝令夕改有損我的威望,赴宴吧。」
過了一會,諸事安排妥當,一場接風宴在臨江樓舉辦。
此時張林已經準備好回答賈似道的問題。
「就在不久前,又有三支水師穿過三峽,漢陽軍在巫山修建了碼頭,如此一來,輜重可先運至巴東,再轉運至夔門;荊門軍則已西進切斷了夔州與白帝城之間的水路……」
「你是說,白帝城還未攻下?」
「是,不過諸位將軍已探明了白帝城的防禦。」張林目光向下瞥了一眼,悄悄看了看袖子裡藏的小紙條,道:「白帝城由白帝、下關和子陽三城相連而成,城址占據雞公山、白帝山、馬嶺,形成兩山夾一嶺的險要地形,故而諸位將軍認為,與其強攻,不如招撫……」
「拿來。」賈似道不耐,淡淡道了一句。
他還在吃菜,手裡的筷子不停。
是由廖瑩中上前,讓張林將幾封最新的戰報拿出來。
廖瑩中只掃了一眼,上前低聲說了三兩句就能將最近的進展講完。
這種經過謀士分析整理過的情報就簡明扼要得多。
聽罷,賈似道冷笑道:「都等著我到了才肯賣力氣是吧。」
才到江陵這場接風宴,讓他對地方官員感到了莫大的失望。
……
接下來,賈似道又召見了從襄陽趕來的賈餘慶。
「你是說,呂文煥還在準備,卻沒有真的出兵孟津渡。」
「平章公,下官以為呂帥所言也有道理。」賈餘慶道:「先搶下南陽諸城,修繕城池、充實守備,已讓襄陽兵力捉襟見肘,此時若是準備不足,貿然北上攻打唐軍。萬一……」
「你不如說呂文煥想留在襄陽過年!」賈似道忽然喝了一句。
賈餘慶一驚,低下頭惶恐不已。
「滾。」
賈似道喝退了賈餘慶,往後一倚,太師椅上披著貂皮毯子十分柔軟,讓他感到愈發疲倦。
「賈餘慶必然受了呂文煥的好處。」
「平章公看出來了。」
「呵,我又不瞎。」
「更麻煩的只怕是呂文煥,他這是把京湖當成呂家的產業了,待價而沽,等著賣個好價錢。」
「京湖官場啊……」
賈似道嘆息一聲,搖了搖頭,繼續道:「從臨安出發時,你可預料到我們還未至夔門,首先遇到的難題卻是京湖官場。」
廖瑩中思忖了一會,問道:「平章公,是否撤換了呂文煥?呂家之勢力確實太大了,儼然一方藩鎮,如今呂文煥甚至敢不聽平章公的命令,再不加以遏制,只怕尾大不掉。」
賈似道微微搖頭,道:「這種時候,襄陽不能亂。」
廖瑩中卻繼續道:「朝中不少人說,論守襄陽,高達更有經驗,可用高達接替呂文煥。」
賈似道堅決搖頭,反問道:「你知道有多少人等著對付我?」
廖瑩中遂不再多言。
高達甚至與賈似道有隙,這種時候,賈似道不可能把自己人撤下來,換一個政敵守襄陽要地。
這些全是賈似道過去結黨營私所帶來的弊端,包括呂家、夏貴在內都是他的黨羽,層層勾結,緊緊綁在一起,使他空有平章國事之重權,卻難以理清這官場亂象。
「再派人去催呂文煥……」
外面忽然傳來了動靜,廖瑩中轉身開了門,問道:「何事?」
「有人求見平章公,自稱是……」
「是誰?」
「他自稱是李逆的信使。」
廖瑩中微微一愣,轉頭看向賈似道。
賈似道也已坐正了身體,目光凝重了起來。
須臾,他笑了一笑,道:「李瑕現在想求饒,只怕晚了。」
「平章公,是見,還是殺了?」
「讓他過來。」
賈似道話到這裡,忽然想到了什麼,帶著些驚愕之色自語道:「他怎麼來的?為何一路到江陵卻沒人與我說過?」
「這……」
……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文人,相貌堂堂,風采不凡。
賈似道一見他便感到十分眼熟,想了一會,想起了這人是誰。
「鄧剡鄧光薦?你也當了叛臣?」
「還要多謝賈平章當年高抬貴手。」鄧剡不卑不亢地作了一揖。
賈似道有些發愣,又是努力想了想才想起來。
大概是前些年,朝廷與蒙元議和,鄧剡等人伏闕上書反對此事,被問了罪。後來是王翠帶著他逃到了川蜀。
賈似道當時便發現王翠偷了自己府中一枚令牌,但因趙衿的原由,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對你高抬貴手,你可有想過報答我?」
「不知賈平章想要怎樣的報答?」
「不僅是報答我。」賈似道又流露出了浪蕩子的不羈神態,道:「你還沒報答大宋天子的皇恩浩蕩。這樣,助王師收復川蜀。」
鄧剡臉色鄭重了些,道:「我生天地間,食五穀、讀詩書、學禮儀,當首先報答華夏大地與黎民百姓。」
「呵。」
面對這種正經的讀書人,賈似道身上無賴氣更重,道:「你跑來說這些瞎話,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