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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此時才留意到這個不同,有些驚喜,又訝異於郭守敬如何能只在一個冬天就做到這一點。
他覺得,自己就是需要這種官員才能推動生產力。
轉念一想,人家郭守敬自己就能推動生產力,不管有沒有他李瑕。
總之在這一刻,智慧的光芒十分耀眼。
「郭卿這是如何做到的?」
「並非臣做到的。」郭守敬卻是讓了一步,從身後的人群中拉出一個老農,道:「是喬老丈獻的擇種法。」
眾人的目光便紛紛轉向這老農,嚇得他脖子一縮、退了一步,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李瑕身材高大,氣勢威嚴,身後站的護衛又多,有些讓人害怕。
郭守敬則長年修渠,擅長與農人打交道,彎著腰讓視線與老農齊平,笑著說了幾句。
「喬老丈莫怕,與陛下說說你家種地的秘訣。」
「不……不是草民的甚秘決……是郭相公的辦法。」
郭守敬讓這獻秘訣的老農露過臉了,才與李瑕說起他是怎麼伺候這片田的。
「喬老丈過去在宋荊湖南路沅江縣種稻,他每年都會將稻穗飽滿的種子收集起來,前年才逃難到關中,別的物件一個未帶,隨身只帶了一袋稻種,也幸得入川之後有朝廷救濟,才沒將這稻種吃了。」
李瑕目光落在郭守敬手上,不由點點頭,道:「喬老丈的稻種,比我們派人到江南收購的稻種還要飽滿。」
說到這裡,連那膽小畏縮的喬老丈也不由應了一句。
「草民種地……那真是一把好手。」
眾人皆笑,贊他帶來的是洞庭良種。
郭守敬又道:「去歲喬老丈得了田,將他從湖南帶來的稻種與關中的稻種混在一起種,關中雖土壤不如湖南,但他家稻子卻長得比別家都要好……」
李瑕心頭一動,想到原來這個時節的農人就已經有了雜交種植稻穀的理念雛形。
可惜的是,戰禍橫行的時代,若沒有一個強大統一併且真正關心民生的朝廷將這些良法記錄、推廣開來,那麼也許它會失傳,也許要到明清時節才能有人能記錄。
這片土地上的人遠遠比他以為的要聰明,他懂的那點理念,他們其實早都想到了,缺乏的只是逐漸推進的時間、提高生產力的基礎條件,以及一個安定包容不禁錮他們的環境。
「臣參與修長安水渠時遇到喬老丈,受他啟發,試出了鹽水法、一穗傳、溲種法等提高畝產的辦法。」
「郭卿一一與朕說說,何謂鹽水法?」
「顧名思議,即將種子放在鹽水之中可篩出病種,陛下請看,種子多由穎殼包裹,內里為胚……」
眾人聽著郭守敬的介紹,不論聽得懂聽不懂都紛紛點頭。
孫德彧更是睜大了眼,眼神中滿是敬佩之色。
「嘖嘖,郭公真神人也!」
由衷這般讚嘆一句,孫德彧想到一事,轉身向李瑕行禮道:「陛下,不如請郭公任格物院主官吧?」
「臣不敢受。」郭守敬忙應道。
他本還在興致勃勃地談論著增加畝產的各種辦法,對於官職卻是不太感興趣。
事實上他歸附李瑕雖晚,至今身上已有許多官職,河渠使,兼工部侍郎、欽天監。
李瑕略略一想,倒覺得孫德彧很是敏銳。
「不必拿格物院中的瑣事去煩郭卿,你舉薦一個人知格物院事,郭卿則可在格物院中任農學院士、水利院士,你可知何意?」
「知道。」孫德彧便應道:「臣該舉薦一個格物院的管家,打理好繁雜小事。」
「倒是機靈。」李瑕道:「再設軍器監、火藥局,從格物院分出來,你來任軍器少監,兼管火藥局。此事私下再奏來。」
「臣領旨。」孫德彧緊接著又小聲問道:「陛下,俸祿不少吧?」
「嗯。」
孫德彧大喜。
他年紀輕,學識又遠不如郭守敬,以前無人可用時還能勉強頂一頂,如今再擔物院卻承受了太大的壓力,此時才覺輕鬆不少。
這是李瑕登基稱帝後必須要做的調整,讓各個事項都漸漸規範起來。
總之,一點點促進生產、規範體制。
……
「陛下,林司使來了。」
隨著這一聲通傳,打破了李瑕內修政理的平靜。
讓郭守敬繼續帶著官員們查看別的農學成果,自己則去接見林子。
李瑕現在已經能從臣子趕來覲見時的步伐、神態推斷出他們要稟報的是好事還是壞事。
今日一看林子,他就意識到這次是壞事。
「陛下,甘肅急報,有元軍入境且偷襲了嚴云云的隊伍……」
李瑕看過林子遞來的情報之後,卻顯得很平靜,似乎這壞消息沒有他預想中那麼壞。
但疑惑還是有的。
「回宮再談吧,召劉元振來。」
「是。」
劉元振守了潼關多年,這次又中了董文炳一箭,李瑕乾脆召他回長安任了兵部尚書。
至於潼關,以茅乙兒如今的經驗,應可獨當一面了。
另外,劉元振也是李瑕稱帝後第一批封國公的功臣,同時還有張珏、高長壽、李曾伯、廉希憲、高瓊、張弘道等,基本都是能坐鎮一路的帥才。
到了集英殿,劉元振看過情報,目光落在地圖上,顯得疑惑起來。